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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只这像是不经意滑出唇齿间的三个字，一瞬间便点中了伯赏闻玗的周身大穴，使得他僵住了所有的动作。过了好一会，直到燕惜羽又吐出同样的淡如薄雾的三个字，伯赏闻玗这才回过神来。

带着半信半疑的神情，伯赏闻玗走回到床边，看着双眼紧闭的燕惜羽问道：&ldo;惜羽，你问哪个为什么？&rdo;

燕惜羽吞咽了一下，用力抿了抿嘴唇：&ldo;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个深爱的人，你明明知道我因为你的容貌而对你有所偏颇，为什么你还会喜欢上我？&rdo;

听完这个问题，伯赏闻玗激动地握住了燕惜羽的双肩，如在黑暗中奔走许久之人看见了一豆灯光般难以把持住心中的欣喜，连声恳求道：&ldo;惜羽，睁开眼睛看着我，惜羽！&rdo;

睫毛颤抖犹似风中的残烛，燕惜羽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才撑起了薄薄的眼睑，藏匿着百感交集的双眸直直地望向了那个满脸欢喜之人。

伯赏闻玗见燕惜羽终于心甘情愿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长长出了口气：&ldo;惜羽，感情就像是种慢性毒药，一点一滴，无时无刻，慢慢渗进血里，透入骨中。等察觉到的时候，它已经占据了脚趾发肤，难以剔除。对我而言，这世上唯一的解药就是你。只是，倘若你不愿施加援手，我也死而无撼。&rdo;

&ldo;如果你定要我给出个喜欢你的理由，那我只能说，不为其他，就因是你，燕惜羽。一个既没有曲折感人的身世，也没有傲世独立的本领，最多会画几笔涂鸦，识得几个大字的普通人。燕惜羽的笑容，燕惜羽的悲伤，燕惜羽的温柔，燕惜羽的善良，燕惜羽的一切，我都喜欢。不光是喜欢，甚至可以说是痴迷。痴迷到情根深种，痴迷到难以自控，痴迷到连舞出的剑花里都是你的影子。惜羽，惜羽，惜羽……&rdo;

最后的话语全都化成了欢喜而又心痛的叹息，从伯赏闻玗的薄唇间如丝绸一般滑出，每寸每厘都将燕惜羽紧密地包裹了起来，阻了他的去途，断了他的后路，让他避不开，也逃不掉，只能跌落在爱河情海里面沉浮煎熬。

燕惜羽知道自己不该问那三个字，不该留住伯赏闻玗的脚步。只因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个问题，逼得自己不得不看清了炽热凤目中的深情无垠，不得不看清了英挺身姿散发出来的温柔似水，不得不看清了自己可能难以回报的赤诚真心。

&ldo;男孩子不该随便哭，否则会被人笑话成娘娘腔。&rdo;

这是以前在上小学的时候，同班男生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因为这句话，从小就长得秀气俊美的燕惜羽生怕被人看成是女孩子，便养成了把眼泪往肚子里咽的习惯。即使被人欺负得再狠，再委屈，燕惜羽也不曾流出过如此多的眼泪。

只是今天，上一世死亡时未及宣泄的痛苦，这一世重生后咬紧牙关吞咽入腹的酸楚，化成了开闸的洪水，争先恐后的滑出眼眶，一泻千里。也惊得伯赏闻玗连忙把他拥进了怀中，口中迭声问道：&ldo;怎么了，惜羽，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又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惜羽？别哭，你看，我都来不及替你擦眼泪了。&rdo;

燕惜羽把脸埋在了伯赏闻玗的肩上，不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表情，双手则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襟，无语凝噎。

谁说男儿有泪不能轻弹的？鬼话！屁话！就算是被人嘲笑成女子，他也认了。此刻的燕惜羽根本不想克制心中的澎湃，任凭大颗的泪珠打湿了两人的衣襟。

或许，遗忘，就应该先从哭泣学起！

29赤乌丹羲绕清蟾

伯赏闻玗从来没有哄过别人，即便当年姚玉容冲着他撒娇，伯赏闻玗也不曾哄抱过她。可是今天，伯赏闻玗却后悔没有练就这样的本事。看着怀里的燕惜羽哭得泪如泉涌，就像是个受尽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般伤心欲绝。他竟找不到什么好的方法，可以止住那些逐渐淹没他内心脆弱角落的咸涩。

回想着儿时娘亲哄着因为摔伤腿脚而号啕大哭的自己时的动作，伯赏闻玗轻轻拍着燕惜羽的后背，嘴里还不停劝着：&ldo;好了，好了，没事了，乖，不哭，乖……&rdo;

&ldo;噗哧！&rdo;听到这些幼稚且笨拙的劝慰，燕惜羽实在是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听见这突然其来的笑声，伯赏闻玗连忙低下头去细看。燕惜羽虽然双眼通红，睫毛尖还挂着尚未滴落的晶莹，可嘴角却弯弯上翘，还孕着似有似无的抽搐，一副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看到燕惜羽展开了笑意，伯赏闻玗终于放心不少。他探出手指接，住了那滴悬挂着的泪珠，慢慢递到了自己的唇间汲干。燕惜羽见到伯赏闻玗的举动，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想要阻止。

伯赏闻玗察觉到燕惜羽用力固住了自己的手腕，便抬眼向他脸上望去。果不其然，燕惜羽的眼中闪动着难以忽视的犹豫和尴尬。

&ldo;庄主，我，不是，那个……&rdo;燕惜羽闪烁其辞，不知该如何表达现在心中的慌乱和矛盾。虽然他感动于伯赏闻玗的深情厚意，以至于一时失态，把积压在心中多时的情感宣泄了出来。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决定接受伯赏闻玗的爱恋。所以当他看见伯赏闻玗做出只适合于情人间的亲密举动时，便下意识地出手阻止。

对着神色不定的燕惜羽安抚一笑，伯赏闻玗柔声道：&ldo;惜羽，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等你心中有了最后的决定，再告诉我也不迟。折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躺下睡会儿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出去了！&rdo;

经他这么一提醒，燕惜羽还真是觉得疲倦得很，见伯赏闻玗转身离开后，他一下子倒头便睡。直睡了个日夜颠倒，直到第二天的辰时末才自动转醒。这期间伯赏闻玗来看过他三次，见他酣意正浓，也就没有打搅。

燕惜羽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去隔壁房间看看。连庭秋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便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燕惜羽关切的目光。

呈现出一如既往的笑容，连庭秋轻轻说道：&ldo;惜羽，累你日夜兼程赶来看我，辛苦了！&rdo;

&ldo;连总管，你别这么说。连总管你平日里待我甚厚，如今你身受重伤，惜羽却帮不上什么忙，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rdo;燕惜羽踌躇了半天，决定还是应该和他好好谈谈，&ldo;连总管，虽然此刻可能不适合提这个话题，但有件事我想还是当面和你说清楚比较好。&rdo;

连庭秋收回了笑意，注视良久后轻叹了一声道：&ldo;惜羽，虽然我只是&lso;风衍山庄&rso;的总管，可是你也知道闻玗对我亲如手足，我也算得上是第二个庄主。我师承&lso;医圣&rso;魏许风，在江湖上黑白两道的人都会给我三分薄面。我住在山庄，但在别处也有自己的私宅良田。如果……&rdo;

连庭秋闭上眼睛顿了顿：&ldo;如果你是我弟弟，我所有的一切都会与你分享。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你，不让人再欺负你。就算这样，你也不愿认我吗？&rdo;

燕惜羽有些吃惊地看着连庭秋，不相信他为了说服自己，竟然连利诱的手段也使了出来，难道那个弟弟对他而言，真是那么得重要？想到这个可能，燕惜羽更是不愿欺骗于他。

&ldo;连总管，你的身份地位惜羽都很清楚。只是，我真的不是你的弟弟，又怎敢随意冒认？&rdo;燕惜羽轻轻舔拭了一下嘴唇，接着道，&ldo;其实连总管，你既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你心里已经信了惜羽前些天的说辞。可为什么总管你还是宁愿自欺欺人，执着于这个无谓的身份问题？甚至希望惜羽看在钱财权势的份上认亲。连总管你应该清楚，就算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惜羽也不会因此而疏远总管。&rdo;

连庭秋闻言神色瞬变，沉寂片刻之后竟露出了一丝无奈苦笑：&ldo;呵呵，我真是蠢，我真是太蠢了！枉我一向自负聪明过人，却连这样简单的道理竟然还要他人提点才能想通。惜羽，你说得都对，我不该再如此自欺欺人，不该拘泥于身份问题。你放心，我不会再提认亲之事来难为你。只是，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就此躲避我？&rdo;

见到连庭秋终于释怀，燕惜羽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安心地展颜道：&ldo;连总管，人非糙木，孰能无情！连总管对惜羽的照顾，惜羽铭记于心，三生难忘。说句逾越的话，其实在惜羽的心里，早就当连总管是朋友。只是顾忌着你我身份有别，所以一直没敢说出口。&rdo;

&ldo;此话当真？&rdo;连庭秋原本躺着和燕惜羽叙话，听到这些之后，竟然撑坐了起来，可惜一时手软，差点又跌回到了床上。

燕惜羽吓得连忙上前，扶着了连庭秋，搀着他重新躺下道：&ldo;连总管，小心些，你身子还很弱，躺着别乱动。&rdo;

连庭秋知道自己还不能硬撑，只得乖乖地躺下，缓了缓气息道：&ldo;惜羽，你真的当我是朋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