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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莱尔德抬头目送了罗伊一会儿，慢慢收回目光……现在不是该担忧别人的时候。

灰色的猎人抬起脚，踏上土红色地表，一步步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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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枪响之后，莱尔德的右手被按在了石壁上。这一枪当然打空了，在射击的瞬间，灰色猎人已经扑到他面前，捉住他的手腕向旁边压住。

灰色猎人用上了六只手，两只手分别压着莱尔德的手腕，两只手从他腋下穿过，提起他的身体，还有两只位于腹部的手压着他的膝盖，防止他挣扎乱踢。

莱尔德后背紧贴着岩壁，脚尖悬空离开了石头。灰色猎人把他举起到比自己头部略高一些的地方，近距离盯着他。

灰色猎人仍然维持着人类的长相。它的眼睛是蓝色的，眼白有些浑浊，再加上眼珠色浅，所以这双眼睛从远处看更加诡异，在近处看反而显得正常一些……与它对视的瞬间，莱尔德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双眼睛似乎并未完全丧失理智……

有某种带着光芒的东西，仍潜藏在疯狂之下，蜷缩在混沌瞳色的深处。

莱尔德很庆幸这生物没有掐他的脖子，也没把他扔到嘶嘶作响的食人地面上。

&ldo;你是谁?&rdo;他苦笑着问，&ldo;天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不懂也没办法，我就随便问问……你好像挺喜欢诗歌啊?&rdo;

猎人歪了一下头，脑袋上刚才被打裂的地方淌出一些不明粘液。

它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也许它真的在思考。

莱尔德尽可能保持着冷静，轻声问：&ldo;你很喜欢《写在勒瑞奇海湾》?&rdo;（注1）

猎人没有动，连眼睛都不眨，像是凝固成了雕像。莱尔德知道它还清醒着，禁锢着他的那六条手臂都还保持着力道。

&ldo;我只活在我们同在的时间内……&rdo;莱尔德试着复诵了一下日记本里的那几行诗。当这怪物还是人类的时候，曾经靠默写它们来平复心绪。

&ldo;呜……呃……&rdo;

猎人的面庞上，杂乱连成一片的灰色发须里，发出了低沉粗粝的声音。

&ldo;未……来，&rdo;它灰蓝色的眼睛颤动了一下，&ldo;未来……和过去……都被忘怀……仿佛不会出现……从不存在……&rdo;

它的脖子扭动了一下，骨骼咔咔作响。

莱尔德心跳加快，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惧。这东西说话了……这样究竟是更好，还是更危险?莱尔德也不敢肯定。

他轻轻跟着说：&ldo;但是不久，守护天使远行，恶魔又君临我迷惘的心……呃，后面的我不会背了，&rdo;莱尔德长长呼了一口气，&ldo;那个，你究竟是……&rdo;

猎人猛地抽搐了一下，吓得莱尔德没能把话说完。

&ldo;他们，&rdo;猎人艰难地说，&ldo;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只有我，只有我……&rdo;

莱尔德回忆起了日记本上的内容。这个人曾经写下过差不多的话。&ldo;他们?你是指谁?&rdo;

猎人又伸出了两只手，两只位于上腹部的手，它们伸到莱尔德颈侧，搭在他的锁骨旁，它们停顿了一下，慢慢向下，分别沿着不同的轨迹移动，手指力道稍重地划过衣料，描摹出既定的某种图案。

认出这个图案后，莱尔德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被怪物抓住都没让他如此惊恐，现在他却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微微张着嘴，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着。

&ldo;是……谁……&rdo;猎人一词一顿地问，&ldo;是谁，留下它，给你?&rdo;

莱尔德一时恍惚，没有回答，怪物就加大手上的力道，按得莱尔德肋骨生疼，他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说：&ldo;我不认识……我不记得……&rdo;

猎人伸手到他颈间摸索了一下：&ldo;你不是……不是我们。你不是他们。&rdo;

&ldo;嗯……我不是……&rdo;莱尔德跟着重复。

其实他并不知道怪物在说些什么……它隔着衣服，在他身上画出了那个图案……这让他头皮发麻，无法正常思考。

猎人把脑袋贴近他，嘴巴靠近他的耳朵。莱尔德本能地想躲开，猎人又伸出一只肩膀上的手，捏住他的下颚，让他不要乱动。

莱尔德听到一种古怪的语言。发音很含糊，唇齿音粘连，奇怪的是，每个音节又似乎很清楚，单独的音节听起来有些像英文方言，可他还没想起是哪个词，接下来的发音就又吞没了上一个印象，全都连在一起，就变成了根本没听过的语言。

猎人声音十分轻微，几乎就是气声。

在不知不觉间，莱尔德却听到了震耳的嘶吼，犹如风暴在大海上咆哮。

浓云从西南方翻涌而来，海面上掀起凶涛恶浪。在暴雨和冰雹的撕扯中，那艘双桅船仍然挂着满帆。

在这种情况下，有个人坚持站在甲板上，抱着护栏，身上绑着一个巨大的油布包裹。

他腾出一只手来，用炭条在木头上做着计算，写过的痕迹被他自己的身体和雨水擦去，但这不重要，只要算出接下来的结果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