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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ldo;老师是我授业恩师的同事密友，又是年长前辈，当然尊称他一声老师，&rdo;解释完穆又顿了片刻，然后添道，&ldo;通报过了，可以上去了。老师对你这个固执到能一路跟到这里来的人也是有些好奇。&rdo;

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色再一次改变。山林小径消失不见，沁出醉人清香的花草不再，他们正站在一块光秃秃的巨石上。身后是落入云雾里不可见底的悬崖峭壁，面前则是一挂奔腾的瀑布。那瀑布看上去少说十层楼高，十来米宽，气势磅礴。瀑布顶端大约就是峰顶，隐约能看见白雾中姿态优雅的云松，苍翠浓密，干曲枝虬，仿佛龙盘虎踞。瀑布前有一块挑出的巨石平台，他们就站在这个平台上，身前流水轰鸣，脚下是飞沫覆盖的碧绿深潭。寻常人突然发现自己身处这般地方肯定会吓得腿软，不过裴珏好歹也是大山里出来的，虽说也是一惊，倒也不害怕。一位老人就在身旁不远处盘膝而坐。老人家身形矮小，裹一身绿色袍服，斗笠下露出长长的白须，果然颇有武侠小说里世外高人的风范。

裴珏嘀咕了一句，&ldo;真有这种地方肯定挤满了游客，哪能当隐居地。&rdo;他很确定自己在做梦。

穆看了他一眼，愈发严肃地轻声说了一句，&ldo;阿珏，你当真不是在做梦。&rdo;

但他似乎没有心思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转过身去朝端坐着的老人深鞠躬，然后说了一大串天知道什么鸟语：总之不是汉语也不是色勒库尔语，还有肯定不是英语‐‐裴珏想自己的英语还不至于差到听在耳朵里像在听天书。老人显然听懂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许久不答话，于是穆又补充了一大串。

老人终于开口，却是带着笑意用汉语说道，&ldo;穆哟，既然千里迢迢请来了朋友，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听不懂的语言多没有礼貌，好好说中国话。&rdo;

穆一愣，然后恭恭敬敬地用汉语应了一声&ldo;是&rdo;。

老人又问，&ldo;你觉得自己准备好了？也好，让我看看你最近有何长进。&rdo;

穆先是回头看了裴珏一眼，这才转身面对瀑布。他展开双手，只是一个寻常而轻描淡写的动作，飞流直下的瀑布突然就被阻住了去路。就好像有人在潭水上方拉开了一堵肉眼不可见的墙，从高处落下的水流全部被弹了回去，连一滴水珠都无法落入下方的潭中。既然是做梦，裴珏也不觉得有啥好惊讶或者害怕的，只是兴致高昂地看着这一切。

&ldo;力量充沛，控制力还差了点，&rdo;老人评价道，&ldo;反弹轨迹有些乱。&rdo;

穆神色一滞，低声应了一句&ldo;受教&rdo;，然后显得愈发认真。反弹的水流笔直向上，真仿佛瀑布逆流一般。

&ldo;好多了，&rdo;老人又说，&ldo;不顺便展现一下你的念力修炼到什么地步了么？&rdo;

于是穆再一次缓缓抬起手来。所有的水随着他的手势缓缓升起，直到消失在峰顶，曾经的瀑布变成一面空空如也的峭壁。然后只听一声水流的怒吼，紧接着无数条巨龙从峰顶的白雾云松间飞下：都是水构成的龙，张牙舞爪，形态各异，估计有百数之多，盘旋而下仿佛当真在飞。水龙一一落入崖底潭中，待最后一条龙也入水，就只听&ldo;哗啦&rdo;一声，瀑布终于恢复如常。穆放下双手，缓缓呼出一口气，难得地露出了疲惫神色。

老人呵呵笑着说，&ldo;不错不错，恭维得恰到好处，我老头子领了你的心。&rdo;他突然望向站在一旁看得眼睛都花了的裴珏，问，&ldo;那边的小朋友，你评价一下？&rdo;

裴珏眨了老半天眼睛，许久问了一句，&ldo;好看是好看，但是真不会破坏生态环境么？&rdo;

&ldo;问得挺好，不过莫要小看了穆！不破坏周围土石植被那是基本。&rdo;

&ldo;不过穆练这个到底是做什么用的？&rdo;裴珏又问，&ldo;如果是当杂技特效耍那真是没啥可挑剔的，可是这不是武侠小说么？要用来打架的话真得管用？&rdo;

老人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ldo;这位小朋友真是了不得，难怪能让穆一路带你到这里来。穆哟，你对念力的运用说得上是至臻化境，如果你师父能看到一定会很欣慰。只一条你记着：平日里考你要看控制度，然而实战里以打击度为上；莫说这种放烟花似的念力用不上，便是方才的水晶墙其实也不用担心反弹轨迹。&rdo;

&ldo;是，&rdo;穆肃然应了一声。

&ldo;可惜紫龙上学去了，&rdo;老人又说，&ldo;他应该好好跟你讨教讨教，一定受益匪浅。&rdo;

穆终于微微笑了，问道，&ldo;紫龙那孩子还好么？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抗拒上学？&rdo;

老人瞟了他一眼，呵呵笑道，&ldo;是啊，不正和你一样？&rdo;

穆一愣，然后有些哭笑不得地说，&ldo;老师，我并不是抗拒，只是……&rdo;

&ldo;就好比现在，&rdo;老人打断穆的话径自续道，&ldo;你今年不是念高三么？当真能这么清闲？&rdo;

穆沉默，眉头微蹙，仿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而裴珏则是瞬间站直了身子，甚至还有些激动地向前迈了几步。谢天谢地，终于说到正题了！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到底还是这件事；哪怕就是在梦里他也想圆满解决。像个告状的小学生似得，裴珏大声说道，&ldo;穆这几天嚷嚷着不要高考了，说要来拜访您，然后去做什么任务。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只怕他真就脑子发热退学跑了。老师，您也劝劝他吧！&rdo;

&ldo;其实我也没什么好劝他的，&rdo;老人家仍然是笑眯眯的，&ldo;他都已经十九岁了，也到了自己做决定的年龄。我们既不是鱼也不是鸿鹄，又怎么能知道对他来说到底什么才是最好，你说是不是啊，小朋友？&rdo;

梦境里高人果然自带说话像谜语属性。好不容易想明白意思后裴珏几分愤慨地说，&ldo;这个时候放弃高考退学究竟能有什么好处啊！&rdo;

老人捻着胡子，好整以闲地说了一句，&ldo;你问过他么？&rdo;

裴珏一愣。他好像确实还没问过。穆说过高考&ldo;什么也不算&rdo;，也说过有&ldo;更重要的任务&rdo;，而他只是想也不想就把这些认作了中二病，根本未曾追究。待得他死缠烂打逼得穆终于开始主动对他讲述前因后果，故事却实在太离奇，就连他的反应都跟着离奇起来。他是不是真得曾经怀疑穆是恐怖分子然后把自己吓个半死？这不能够吧，也太诡异，说不定那也是在做梦？但无论如何，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开口问过，也没有仔细思考穆告诉他的事情。

或许这个梦要告诉他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ldo;而你，穆哟，&rdo;老人说，&ldo;你既然能带你的这位小朋友来这里，难道还不能送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解释和明明白白的告别么？&rdo;

老人的这一句话让穆沉默了很久，最后他低声说道，&ldo;然而这非常困难，老师。阿珏都跟着我来到这里了，但他甚至不愿意相信这不是梦境，离真相尚且如此遥远，更别说真实的告别。&rdo;

&ldo;又要什么好急的呢？&rdo;老人说，&ldo;来日方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