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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坤宁宫的匾额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楚，秦裕沉沉的呼出大几口浊气，才堪堪忍住已经窜到胸口的怒气。

&ldo;母后万安。&rdo;秦裕看着她一如既往的和善温凉模样，心里的异样感像水纹一样慢慢荡开。

皇后心疼他跪了一夜，用帕子摸了摸眼角，心疼道：&ldo;真是苦了我儿了，膝盖可还疼着？&rdo;

秦裕躲过了她伸过来搀扶的手，自己扶着几案站了起来。

皇后何等心细如发的一个人，自是发现了太子的不对劲，她眼圈红了起来，道：&ldo;裕儿，你怎么了？&rdo;

秦裕深吸了一大口气，不去看她，&ldo;我一直以为母后是这世上最贤惠的女子，如今看来，好像是我眼睛不大好，也是，这深宫女人怎么会良善无害。&rdo;

皇后重重的拍在几案上，&ldo;放肆！你今日是怎么了？&rdo;

&ldo;母后，是你怎么了！小九儿，还不到十五岁，你就把手段使到她身上去了！你想过吗，父皇素来疼爱九儿，你这样，他知道怎么办，你又怎么办？&rdo;

皇后险些站不稳，帕子被她紧紧捏到手心，&ldo;你……你怎么知道的？&rdo;

太子鼻子中溢出一声轻哼，&ldo;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后，这件事我知道了，那不知道的那些事呢？&rdo;

&ldo;我依稀记得，&rdo;太子抖着唇，手指暗了暗额角，&ldo;我五岁那年，三弟贪玩闯入坤宁宫西厢房，不知怎地，起了场大火，他活活被烧死在被封紧的大门之下。那天，才刚刚下了雨，一场大火来的莫名其妙。又不知为何，跑出个疯疯癫癫的庄嫔说是她放的火……&rdo;

&ldo;住嘴！&rdo;皇后抖着唇喊出来，指着还在服侍的婢女，&ldo;滚，都给我滚出去！&rdo;

待整个宫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皇后一把拉住秦裕的手，热切的目光望了过去，&ldo;裕儿，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母亲，我是你生母啊。&rdo;

太子高高地扬起了头，眼泪刚刚涌出，就又顺势流回了眼眶，&ldo;之前是我相信母后才不愿意去细想，甚至在那些昭然若揭的真相面前还甘愿做个聋子哑巴，但是，母后，你知道宫外的人怎么议论九儿吗？你让她以后如何自处。&rdo;

&ldo;那你为什么不想想，在你父皇眼里，你们这些血浓于水的骨肉有她陆琼九一根指头重要。&rdo;皇后胸口一颤，顺势倒了下来，&ldo;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兄妹啊。&rdo;

太子强压着想要去搀扶的手，后背微微佝偻起来，蹲下身与皇后凝视，眼泪也顺势夺眶而出，&ldo;母后，你不知道吗？父皇为什么对九儿这么好。&rdo;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常乐宫方向：&ldo;她母亲，大秦昭华长公主，何等尊贵荣华之姿，为了整个大秦的安危，下嫁荒僻远族。&rdo;

&ldo;她父亲，丹契可汗，率全族骨血筑城我大秦西南边防。&rdo;

他闭了闭眼，咬紧牙齿，大声出口：&ldo;她，陆琼九，七岁丧父，八岁失母，孑然一身，无树可栖，你告诉我，这样的一个孩子，你怎么忍心呢！&rdo;

他盯着皇后的脸，看她面目温和到狰狞而后又是懵然，最后，陷入沉沉的哭泣。

秦裕红着眼，拄着膝盖直起身，&ldo;母后，你好自为之吧。儿子，不孝。忤逆母意了。&rdo;

言毕，他就不带分毫犹豫的离开。

皇后捂住胸口，哭声不减，&ldo;裕儿，我都是为了你们啊，为了你们啊，你怎么不明白呢……不明白……&rdo;

皇后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哭的泣不成声，她心里明白过了，这一遭，怕是彻底失了儿子的心。

秦裕又看了看仁寿宫的牌匾，满心疲惫，小满子大老远跑来，脸上还带着上次受罚没恢复好的肿胀。

看见这般模样的太子，急忙跪下，&ldo;太子爷，您这是怎么了？奴才一路跑过来的，您别生气，我下次一定跑快些，不叫您久等。&rdo;

太子久久没有回话，就在小满子暗想这次又要挨几巴掌的时候，他突然开口：&ldo;将母后房里贴身伺候的人都遣送出宫去。&rdo;

&ldo;这……奴才哪里可以管到仁寿宫这边来。&rdo;

秦裕背着手，径直绕过轿辇，往东宫的方向走去，膝盖还带着酥麻，但奈何心里的伤痛早早就超过了腿上的，&ldo;你去跟皇后说，她明白什么意思的。&rdo;

这是唯一的，可以保住她皇后位子的方法。

未了，他又加上一句：&ldo;记住，一个不剩，都换掉，那个素琴，杖毙。&rdo;

……

临近六月，天气越来越热，屋子里越来越闷，陆琼九让人将桌椅板凳搬到院子里。

她走着神听着容乔算着帐，不远处玫瑰花丛中一只白蝶留恋花蕊久久驻足，她撕了一张纸，团了个团扔了过去，打颤了花瓣，惊扰了蝴蝶。

容乔记账的手微顿了一下，看了两眼旁边伺候的人都没什么大的反应，只好继续沉默着低下头。

陆琼九却没想让她如愿，她又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ldo;容乔，你在我祖母身边久了，可知道她手里惯常拿着的佛珠什么来历吗？&rdo;

手心里的伤虽然好好养着、护着，但赶上炎热天气，也是恢复的慢一点。她仅仅是虚搭着笔，手心里就跟虫子啃咬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