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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第1页）

他陪伴九载的少年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脱去了稚气。

他的心中既欣慰，又苦涩，他突然很想越过破碎的月色，重新用一双完整的手，抱住他的少年人。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摇头道：&ldo;冬青，你不该来这里。&rdo;

第139章路远莫致（七）

狄冬青像是全然没有听到师父的话，不仅没有离开，反倒继续向前迈步，压低声音道：&ldo;别担心，没人看见我。&rdo;

卢正秋不禁凝眸，映在眼底的脸庞被铁栏分割得支离破碎，却仍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ldo;你是怎么进来的?&rdo;

&ldo;这后面有一间废旧的院子，里面有一口废旧的枯井……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我是来送东西的，送完就走。&rdo;

狄冬青一边说，一边将盛放丹药的瓷瓶搁在窗台上，透过铁栅栏的空隙，推到对侧。

地上的影子随之晃动，好似月光被搅起一阵涟漪。

卢正秋定睛望去，见瓷瓶下方还压着一张纸，叠得整整齐齐，背后隐隐透出墨迹。

他走到窗边，感到对方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片刻不离，将他颤抖的指尖、苍白干燥的唇色和布满血丝的眼仁尽收眼底，看得一清二楚，毫无保留。

少顷过后，冬青问道：&ldo;师父，你的寒疾又犯了吧?&rdo;

他点头道：&ldo;是。&rdo;

&ldo;是因为你驱使的那种功法吗?上次在云梦泽，你也是因此才旧疾复发的。&rdo;

&ldo;你知道了?&rdo;

&ldo;嗯，与你同舟的天水帮兄弟告诉我了。&rdo;

卢正秋惊讶地望着对方。

原来他自以为悉心藏起的秘密，早就被冬青得知。

他还能举出许多借口，但他曾经承诺过，会解答冬青所有的疑问，所以他说：&ldo;我的内功是随魔教习得，中原人所谓的阴邪功法，才是我的武学根基所在，好似大树在土壤之下的部分，是拔不出来的，所以，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rdo;

狄冬青只是摇头：&ldo;未必不能，羽山族长留下的医谱，还有半本没有找到呢。&rdo;

卢正秋面露惊讶，他几乎已忘了这件事。

狄冬青接着道：&ldo;医谱记载的是扶摇清风的秘密，既然根基能够种下，便一定能够移除，现在断言未免太早了。&rdo;

卢正秋道：&ldo;其实你不必……&rdo;

狄冬青打断他道：&ldo;我答应过会医好你的病。&rdo;

卢正秋叹了一声：&ldo;是我先对你失信，所以你也不必再恪守过去的承诺了。&rdo;

狄冬青一怔，搭在窗棱上的五指下意识地攥紧，又松开，将瓷瓶又向前推了些：&ldo;那你收下这个。你收下，我就走。&rdo;

那双乌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着他，仿佛在说‐‐&ldo;你不收下，我就不走。&rdo;

卢正秋终于抬手去接。

窗棱透着月光的冷气，令他本能地感到抗拒，瓷瓶细长，当他握上去的时候，刚好触到对面人的手指尖。

冬青的手指动了动，修长的关节绷紧，像是要越过栏杆的阻碍，将对面人的手腕牢牢抓住似的。

若是愿意，他的确可以这么做，高墙深院尚且拦不住他，几条区区的锈铁又怎么能够。

他在谦逊内敛的外表之下，藏了一颗何等顽固的心，卢正秋比世上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

但这一次，连卢正秋也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