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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清商怨（第2页）

『敬贵妃为何而来？』訾陵搁下书本，他斜了高无求一眼颇为责备他居然让敬贵妃亲自捧着木漆托盘。

『皇上今日食欲不振，臣妾特意熬煮了一锅糯米粥给皇上。』菀把木漆托盘放在矮桌上，除了糯米粥，她还做了两道可以就着甜粥吃的小点心。

訾陵坐直了身子却见砂锅内搁了几朵开得恰到好处的绿萼梅，他想起早前敬贵妃亲自到梅园采摘的事儿。他不情不愿地接过高无求为他盛好的糯米粥，『皇贵妃怕是被朕弄得没撤，这才去搬来你这尊菩萨。』

『皇上还有心思说笑，那便是心情不错。』菀坐在矮桌的另一端，『朝阳公主、四皇子与咸宁公主食欲不振之时，臣妾便会熬煮这绵软的糯米粥给他们补补身子。』

『朝阳公主如今已是四岁，四皇子和咸宁公主也三岁，可曾识字？』訾陵在想着再过一年四皇子便是要上书房了。

『皇贵妃与臣妾均有教导一二。』菀看着訾陵吃得开怀便笑，不知不觉入宫已有七年的光景，这七年若是在寻常人家，不知她会是何种模样？

『菀菀陪伴着朕已有七年之久，朕想着，菀菀与朕能否白头到老。』訾陵把菀送来的糯米粥与点心扫得一干二净，显然是恢复了食欲。

菀淡笑不语，后宫女子能否与皇上白头偕老皆是皇上一句便了事，欢喜之时你即便犯了再大的错也是小事一桩，若是不欢喜之时，你即便做对了事儿也是万般皆是错。

皇上生性多疑，今次被如贵人这么一挑拨，他便是极度猜疑着朝阳公主、四皇子与咸宁公主的血统，也亏得经过他的印证证实了自己的清白，可这也让她异常寒心，夫妻一场总是抵不过别人的挑拨离间。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菀念着《长命女?春日宴》，对于訾陵的问题乃是巧妙地回避。

『若她们的心思也是如此简单，那又该多好??????』訾陵口中的她们乃是指恭熹皇后与宸妃，一个乃是他用情至深的女人，一个本是要与自己白头偕老的女子，可两人到死也是放不开权力的执念。

『臣妾闻说太后身子比起往年是差了许多，这不又沾染了风寒。』菀看着养和殿的宫女上前把器皿收走，随后又端上了一盅给皇上漱口的花茶。

『是啊，皇额颞这身子??????』他喝了一口茶水清清喉咙，高无求把白玉痰盂捧上给訾陵吐出口中的水。其后宫女这才捧上两盅喝的热茶。

『臣妾想着带四皇子与咸宁公主陪伴太后。』人老了，便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朝堂的事儿已有皇上在打点一切，后宫也有了皇贵妃的把持，一切均是井井有序勿用太后劳心劳力。

『有劳你了。』訾陵对于太后的身子抱恙，实在是不好评论。情感上他希望这位养母能康复，理智上则是希望她能一直病下去，权力与情感从来都是对等的。

菀辞别了皇上便回宫带着四皇子与咸宁公主前往钦安殿，太后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原本保养得宜的太后如今显得憔悴，她不是咳嗽着。

『难得敬贵妃还记得带着两个孙子孙女前来探望哀家。』太后说话显得有气无力，花甲之年的她显得力不从心。

『前些日子臣妾病倒了，故此没敢前来打搅太后。』菀亲自给太后喂了几口温水。

『你的事儿哀家也听皇贵妃说过，一句「危月燕」倒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太后的神情是让人看不出头绪来。『可惜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哀家的双眼。』

菀让云袖和小顺子把四皇子与咸宁公主带了出去，自己则是跪在太后的床边。『臣妾不懂太后的意思。』

『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在哀家的眼皮底下岂止是让哀家刮目相看。』太后冷笑道，『别人乃是看不穿，可哀家知道如妃一张利嘴再厉害也不及你的栽桩嫁祸厉害。厌胜之术历来都是最好的借口，倘若厌胜之术有效，那后宫的妃子又何须处处谋划着点子去对付自己的敌人？』

菀不语，太后一直都是有着一双金睛火眼，后宫的事儿是一丝也瞒不过她的。

『后宫的妃子心肠比起厌胜之术要歹毒得多，稍不留神便是死无全尸。』太后看着菀，眼里尽是不怒而威。

『臣妾怎欲自己成了任人鱼肉的废物。』菀道。

『哀家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们这群小年轻玩的不过是哀家那时玩剩的。不过也亏得你想到如妃诅咒恭熹皇后与端贵妃，若是诅咒于你，那便显得故作矫情了。当年恭熹皇后可是没少用此招，但却没有你的来得精明。』太后嘴上说得刻薄，可内心却是赏识敬贵妃的。『也罢，如贵人如今已伏法，哀家也无意继续揪着她背夫偷汉的事儿不放。此事的出现也是你们四贵妃的失职，底下的人个个不是顺从的主儿，你们如此掉以轻心，这让哀家怎么安心养病？』

『太后息怒，臣妾定会严谨抓拿后宫的。』菀知道太后的怒火已熄灭，难怪当年的恭熹皇后甚为害怕太后，如此精明的老婆子确实很难对付。

『皇贵妃的阅历虽比你多，可心思不如你缜密。难怪皇帝三番四次想晋封你为皇贵妃，可哀家不愿意，你可知为何？』太后咳嗽得很厉害，『你像极了哀家年轻时的作风，哀家觉得如今的你还不能独当一面。』

『太后教训得是。』菀平静得让人猜不出情绪。

『若你是奸妃妖孽，哀家倒是有个借口把你赐死，可你太懂得进退了。皇贵妃上位后，你倒是善于把功劳拱手让给皇贵妃，皇帝待你更是百般迁就。』敬贵妃无可挑剔得让她这个当婆婆的咬牙切齿，她的一切指控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孩子们也累了，敬贵妃也回宫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太后无力地让菀跪安，她也疲惫了，在后宫这些年她也是累得够呛。

从钦安殿出来，菀是死死地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刚才她是真怕太后把两个孩子给调离自己的身边。太后当年铲除元妃之时何尝不是字字珠玑让先帝狠下杀心，若刚才她真若找效仿当年，她也未必能控制自己不杀了太后。

也许太后说得对，她始终是缺少了些阅历。她要亲手杀死一个人很容易，可要别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铲除容不下的人才是难事。皇贵妃在除去如贵人的事儿上出了最大的力气，那是因为皇贵妃与她有着朝阳公主这个不可断开的绊。

也许她该效仿着恭熹皇后的做法，皇上如今虽对她视而不见，可终是因为愧疚而留着她的命，孩子才是与皇上最不能断开的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