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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内心孤独（第1页）

当晚，同学们都相继回家，四人集体宿舍只留下戴志成孤身一人。

虽然到了五月，但那寂静的夜无不让他心生悲凉感。他是多么渴望能和同学们一样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有关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啊！孤独、寂寞、悲凉，终于使他流下了眼泪。外表阳光坚强，内心孤独脆弱，这就是当时真实的戴志成。他也是在这种状况中，开始了人生起步。

他记得，母亲以前作为机电局一名勤杂工，天天还要负责打扫院内的公共厕所，这无疑使得戴志成和姐姐戴志如，经常遭到小伙伴们的羞辱与嘲笑。在戴志成的印象里，母亲是沉默的，沉默得像一具可移动的冰雕。

在那段漫长的岁月里，母亲除了沉默与冷漠就是情绪暴躁。每次看到妈妈下班回家，年幼的戴志成就会躲在姐姐戴志如身后大气都不敢出，晚上也因为害怕，经常躲进姐姐被子里寻求姐姐保护。如果没有年长三岁姐姐的关爱与呵护，戴志成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度过那段岁月。

年幼的戴志成，从不敢与院内小朋友玩。因此，他没上过幼儿园，每天一人在家期盼着姐姐能早点放学回来。妈妈那时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是姐姐天天带他去食堂吃饭，再陪他一起玩。直到他睡下，才开始做作业和温习功课。

父亲终于在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回家，也恢复原职回到以前的工作岗位。只是家庭刚转暖不久，父母之间却开始了吵闹与争执，最后是到了水火不相容难以收拾的地步。虽然常有干妈章虹阿姨和张叔叔来家劝导，但效果甚微。戴志成和戴志如一直都弄不明白，父母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经常争执不休？

后来，读高中的姐姐既要照顾弟弟的生活，又要顾及自己的功课，还要忍受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学习大受影响。一九七九年高考，以低于分数线七分成绩，错过了上普通高校，只能就读于丹洲市师专中文系。

戴志成的学习成绩本来就不错。虽受到家庭影响没怎么读书，可依然是班上前十名。但戴志成于一九八一年七月，放弃了继续读高中的机会，毅然报考丹洲市技工学校首届机械班。他只是想早点自食其力，尽早去寻觅属于自己的归宿脱离家庭。

姐姐戴志如，对弟弟选择读技校虽然很失望，但也表示理解。晚上有空就会骑自行车去学校宿舍看望弟弟，尽量减少他内心的孤独成分。干妈章虹阿姨也是如此，几乎每星期都会去学校看他一次，给予他关爱和鼓励。

现在，姐姐戴志如师专毕业已有两年。她毕业的那年夏，因为成绩优异，学校给她提供三个地方由她选择分配。一、市四中初三语文老师；二、市育英小学六年级语文老师；三、市机关幼儿园幼师。姐姐直接就选择了机关幼儿园，她只想轻松一段时间，以便于更好地照顾弟弟。

姐姐是机关幼儿园当时唯一的大学生，待遇比较好。第二年工资就加到了八十多，现在带奖金都超过一百了。幼儿园还给她分配了一间很大的单身宿舍，供她姐弟俩住居。

已参加工作和读技工学校的姐弟俩很少回家，戴志成的学费与生活费，都是父亲托老师转交给他。儿女们有家不归，并没有让家庭争吵减少，反而是愈演愈烈。直到一九八二年七月十六日下午，母亲服用大量安眠药自杀离世，这个家才有了绝对的平静。

母亲葬礼那天，姐姐戴志如终于爆发了。冲着蹲在母亲墓前的父亲咆哮：“为什么？你们究竟是为什么？吵啊，继续吵啊！怎么不吵了？你们到底要争出一个什么对与错？简直是荒唐透顶！”

随后，拉起跪在墓前哭泣的弟弟，对父亲怒吼：“戴家梁你听着，我恨你们！永远的恨你们！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更不会带弟弟回家！”怒吼完，便拉上弟弟，象一团燃烧的烈火随风消失。

母亲去世后，姐弟俩是彻底不回家了，姐姐戴志如开始为弟弟担当起妈妈的角色。由于姐姐戴志如对外宣称是孤儿，园长十分同情他们姐弟俩，还特意把一间小杂房腾出来，作为姐弟俩的厨房。

只是一点，姐姐无论怎么努力，可做出来的饭菜就是不如人意，也不知戴志成小时候是怎么被她喂养大的。这也迫使戴志成不得不提前向别人请教学习厨艺，最后自然是轻松超过了姐姐。让戴志成后来耿耿于怀的是，姐姐结婚后就厨艺大增，这无不让戴志成很是嫉妒姐夫杜建国。

在姐姐和章虹阿姨的关爱引导下，戴志成没有因为家庭缘故，而变成一个沉默寡言和死板木讷的人，相反很是活泼出色。学校无论举办什么活动，他都积极参加，唱歌、弹吉他、打篮球、排球或田径比赛等，很有名气。技工学校三届运动会2000米长跑，基本上都是他包揽第一名，八三年九月，戴志成还参加过丹洲市环城长跑赛，并获得了第五名好成绩。

他的学习成绩，同样是响当当。不仅数学、语文、物理等高中文化课第一，机械各科专业知识同样也是如此。无论在哪个工厂实习，每个师傅到最后都是非常喜欢他。

只是谁都不知道，戴志成特别害怕独处，尤其是晚上。

姐姐戴志如也开始担心弟弟的身心健康，常常利用星期天，给弟弟朗读和讲解唐诗宋词，甚至还给他朗读《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和《伊索寓言》等。但在最后，戴志如还是推荐弟弟，自己去阅读苏联作家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小说。她希望小说主人公保尔·柯察金，顽强、执着、刻苦、奋进、勇敢、奉献、宽容、诚实、坚强、不为命运所屈服的性格，能影响和激励弟弟。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小说，是戴志成人生独立阅读的开端，那一年他已十七岁。虽然阅读后，他获得了很大的启发与动力，但内心的脆弱与阴影并未消失殆尽，他依然害怕独自一人的黑夜，害怕孤独。

戴志成一生都感激姐姐，哪怕是后来姐姐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与经济条件下，变得娇横与任性，他依然是给予最大的包容和谅解。

因为，是姐姐教会了自己走路，是姐姐教会了自己说话，也是姐姐教会了他开始懂得思考与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