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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孟说道：&ldo;你是什么人?&rdo;那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ldo;臣名叫甘茂，是令尹昭阳门下的舍人。&rdo;

孟说很是意外，道：&ldo;你是令尹的门客?你来屈府做什么?&rdo;甘茂道：&ldo;这个……&rdo;一时踌躇，不愿意回答。

孟说道：&ldo;你既然是令尹舍人，该知道昨日纪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来屈府打探消息的么?&rdo;

甘茂虽然只是地位卑贱的食客，但却是真正的姬姓贵族，是周王室的后裔，姓姬，甘氏。他是楚国下蔡1人，这一带原本是蔡国的土地，蔡国被楚国灭亡后才划入楚国。若不是蔡国灭亡，甘茂原也是蔡国公子的地位。

1下蔡：今安徽凤台。

当初周王室所分封的大小诸侯国，如陈、蔡等，要么与周天子同姓，要么是姻亲。而楚国虽然倚仗武功最终成为大国，却一直被排除在华夏诸国之外，素来被认为是蛮夷之邦。就连楚先君熊渠自己都说：&ldo;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rdo;楚武王熊通也自称道：&ldo;我蛮夷也。&rdo;

甘茂姓姬，出身比楚国国君的芈姓要高贵得多，虽然亡国已久，骨子里却还有那么一点贵族的傲气。他见孟说语气不善，很是不悦，沉下脸道：&ldo;宫正君用不着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所有来屈府附近的人都是为打探那刺客的消息么?&rdo;

孟说与令尹昭阳相交不深，不认得甘茂，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只是见他言辞强硬，颇有气度，便命人松开绳索，道：&ldo;抱歉，这是孟某的错。那么请问甘君，来这里有何贵干?这是孟某职责所在，不得不问。&rdo;甘茂这才道：&ldo;我来找人。&rdo;

正巧媭芈和巫女阿碧一道从内室出来，媭芈一眼认出甘茂正是昨日被盗贼莫陵反诬为强盗的男子，叫道：&ldo;呀，是你。&rdo;

甘茂忙上前深深行了一礼，道：&ldo;甘茂特来府上拜访，好向邑君1当面道谢。&rdo;

1邑君：古代女子的封号，也用作对妇女的尊称。

媭芈微笑道：&ldo;有什么好谢的。你是个见义勇为的勇士，多亏你，才抓住了那盗贼，倒是要多谢你才是。&rdo;

孟说这才知道甘茂就是昨日媭芈用妙计助其脱困的男子，便不再理会。出来大门时，正遇到卫士缠子，忙问道：&ldo;可是有墨者唐姑果的消息?&rdo;

缠子道：&ldo;唐姑果至今未回到客栈。不过适才有监视的人来报，齐国质子田文动向可疑，他的心腹张丑昨晚引着一帮人从后门偷偷回到府上。那些人个个带有兵器，为首的是名四五十岁的老者。他们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rdo;

田文是现任齐国国君齐威王的庶孙，其父田婴任齐国丞相，封靖郭君，权倾一时。昔日魏国被齐国名将田忌、孙膑大败后，魏襄王依附齐国，有意与齐威王在徐州盟会，互相尊称为王，打算以此来激怒楚国。楚威王果然很生气，并认定是齐国丞相田婴策划了此事。楚国随即攻打齐国，在徐州大败齐军，并出尽全力追捕田婴。田婴派门客张丑赔罪道歉，并愿意送最宠爱的太子田文到楚国为人质，楚威王这才罢休。

田文本人的来历更加奇特。他父亲田婴妻妾成群，总共养育了四十多个儿子。田文是一名并不得宠的小妾所生，刚好出生在五月初五。按照古时习俗，五月是恶月，而五月初一到初五则是恶月中的恶日。而&ldo;重五&rdo;五月初五则是一年中最恶的日子，是一年中毒气最盛的一天，阴邪之气为至极。在这一天出生的孩子极不吉利，会克父母，所以民间一般会弃而不养或另改出生日1。田文出生后，田婴立即交代小妾将这个出生日不祥的儿子淹死。但小妾爱惜亲生骨肉，还是暗中将他养活了。

1五月初五出生的名人还有宋徽宗赵佶，故赵佶将自己的生日改成十月初十，并把这天定为&ldo;天宁节&rdo;。&ldo;重五&rdo;的俗忌在中国民间某些地方至今仍有沿袭。田文即历史上著名的孟尝君，和赵国的平原君、楚国的春申君、魏国的信陵君合称&ldo;战国四公子&rdo;，在当时享有盛誉。孟尝君虽然留下了许多传奇故事，但并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人，在诸侯国之争中始终为自己谋取利益，保持中立。他去世后，众多儿子争相继位。齐国和魏国联合出兵攻打其封地薛邑，灭了他满门，田文由此绝嗣。巧合的是，屈原也死在五月初五这一天，人们为了纪念他，才有了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端午节。

等到田文长大后，小妾才将他引见给田婴。田婴十分愤怒，严厉呵斥小妾。田文问道：&ldo;您不让养育五月生的孩子，到底是什么缘故?&rdo;田婴道：&ldo;五月出生的孩子，长大了身长跟门户一样高，将不利于父母。&rdo;田文又问道：&ldo;人的命运是由上天授予，还是由门户授予呢?&rdo;田婴堂堂丞相，居然被自己的庶子问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便沉默不语。田文接着道：&ldo;如果命运是由上天授予，您又何必忧虑。如果是由门户授予，那么只要加高门户就可以了，谁还能长到那么高呢?&rdo;田婴无言以对，便斥责道：&ldo;你不要说了。&rdo;

又过了一些时候，田文找机会问父亲道：&ldo;儿子的儿子叫什么?&rdo;田婴答道：&ldo;叫孙子。&rdo;田文接着问：&ldo;孙子的孙子叫什么?&rdo;田婴答道：&ldo;叫玄孙。&rdo;田文又问：&ldo;玄孙的玄孙叫什么?&rdo;田婴道：&ldo;我不知道了。&rdo;田文道：&ldo;您担任齐国丞相，执掌大权，可齐国的领土没有增广，您的私库中却积贮了万金财富，门下也看不到一位贤能之士。我听说，将军的门庭必出将军，宰相的门庭必有宰相。现在您的众多姬妾践踏绫罗绸缎，而贤士却穿不上粗布短衣;您的男仆女奴有剩余的饭食肉羹，而贤士却连糠菜也吃不饱。现在您还一个劲儿地加多积贮，想要留给那些您连叫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却忘记齐国正在诸侯中一天天失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