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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藤吉郎已是近江二十万石的诸侯，和过去到处贪食吃不同，作为王侯，必须充实内宅。宁宁也有这个责任。由于她没有为藤吉郎生下后嗣，照理说，她应该主动劝矬子另娶侧室才是。侧室自然要处在正房宁宁的管辖之下。

&ldo;不是在横山城已经有个叫茂代的女人了吗？&rdo;

&ldo;噢，也有那么个人。&rdo;

&ldo;也有……还有谁？&rdo;

&ldo;阿风，阿真，丑八怪，母夜叉……哎哟，疼死了！&rdo;

矬子从床上跳起来，右边的大腿早已被拧紫了。新领主捂着大腿，故意跌倒在地板上。不管怎样，既然定都长浜，藤吉郎必须把所有交往过的女人统统接进新城，交给宁宁管理。因此，眼下不得不坦白地告诉宁宁。此事，不论宁宁如何责罪，都是必须处理的&ldo;事务性工作&rdo;。长浜竣工后，宁宁作为江北最尊贵的夫人，必须统领内眷随新领主列队入城。

&ldo;拜托了，多多拜托了。&rdo;

藤吉郎扮了鬼脸，双手合什，象跳盂兰盆舞，手忙脚乱地央求宁宁。实际上，他还有个请求，不过，他没有说。说出来，宁宁会真的大动肝火。

藤吉郎在近江，听说京极氏还有嫡传子孙，而且家中有正当妙龄的千金。他回到近江，立即派桥本甚助进京寻找京极氏的下落。

不几日，甚助回近江复命，禀报说：京极家的老主人高吉隐居在京都京极三条附近的老宅院里。

&ldo;其子女呢？&rdo;

&ldo;长子高次，十二岁；另有两位八岁和六岁的姑娘。&rdo;

矬子象泄了气的皮球，心中暗想，八岁、六岁能作什么用？然而，这人从不放弃希望，继而问道：

&ldo;有无同宗？&rdo;

&ldo;据说其胞弟京极高藤居住在京都田幡堂后的陋室里，境遇凄苦，如同庶民，忍受着世态的炎凉。&rdo;

&ldo;京极高藤？就是那位足利义辉的近臣高藤吗？&rdo;

&ldo;是的，侯爷。&rdo;

&ldo;高藤膝下……&rdo;

&ldo;他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年已二十。家计窘迫，恐怕嫁不出去了。&rdo;

秀吉想，就是她！即使不是正宗，但京极氏总归是京极氏。一问姑娘的名字，回说是叫&ldo;千代舞&rdo;。单凭名字，就够可爱的了。

不久，为增援长秀进攻本愿寺，藤吉郎奉命离开近江，领兵向大扳进发。人马行至京都，日头尚高，藤吉郎即令士兵宿营，自己则寻到京极家，拜访老主人高吉。因事先已派人通知过，高吉打开门等在家中。

&ldo;多么荒凉的院子哟！&rdo;

草深没膝，房子倾斜，宛如妖怪，魔鬼麋集的荒冢。昔日官居五品的长门太守，削发为僧，法号道安的京极高吉，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迎接藤吉郎。

高吉欲请藤吉郎上坐。

&ldo;不敢，不敢。&rdo;

藤吉郎也闹不清楚，自己和高吉到底该由谁坐上坐。不管怎么说，高吉过去是秀吉目前的领地北近江的诸侯，虽说半个世纪以前失去了领地，如今落到食不果腹的境地，但毕竟是受人尊敬的室町体制的旧贵族，其官职比自己高。就爵位和血统来说，高吉应该上坐。可是，过去是过去，如今信长砸烂了旧的权威和秩序，面前的侯爷是旧体制的破坏者。信长赐封的捡草鞋出身的藤吉郎，对旧贵族不必要的恭维，关系到主人信长的威望。于是，藤吉郎笑着说：

&ldo;何必拘泥，你我没有上下，在院子里铺块毛毡。要铺毡，必须先割掉院子里的杂草，秀吉亲自操起镰刀，弯腰刷刷地割起来。一边割，一边笑眯眯地对门坎上的老贵族说：

&ldo;割得不错吧？我小时候为人所使，这是我的本行。割草的娃子，而今成为江北诸侯，世道沧桑，变幻莫测呀！&rdo;

言毕，藤吉郎哈哈大笑，神经麻木的高吉多少感到这人不可思议的魅力。事情很快办完了。当然不是坏事。秀吉要送给京极氏禄米。高吉对物质刺激的反应已经相当迟钝。听到此事，眼皮眨巴了几下，或许这就是高兴的流露吧。

藤吉郎辞别高吉，穿过阳光和煦的京城大街，来到因幡堂的京极高藤家，推开柴门走进去。为使对方不致于拘谨，藤吉郎不拘礼节地大声说：

&ldo;京极大人，老家来人啦！&rdo;

秀吉被让进一室，室内没有榻榻咪，无处可坐，地板到处是窟窿，黄鼠狼随时都可能从地板下面钻出来。尽管如此，高藤仍然身着礼服迎出来，客人则只穿一件坎肩。藤吉郎当下唤过家将，把礼品抬进来。

藤吉郎还带来了厨师。他们借京极家的厨房，用自备的材料烹制起菜肴来。

&ldo;惭愧，惭愧！&rdo;

主人高藤面无表情，只是目光里透出惊讶。此人五十岁上下，身材瘦小，与胞兄高吉相比，眼神里仍旧保持着几分精明和生气。高藤意识到，由于自己的房子和用具不适合举行大礼，所以藤吉郎才特意避开室町式的烦琐礼节，以表示对自己的体谅和好意。高藤自然感谢藤吉郎，从而产生了好感。

&ldo;如此厚礼，老朽受之有愧。&rdo;

高藤惶恐地说。

&ldo;哪里哪里，些许束蓨，谨请笑纳。&rdo;

藤吉郎板着一张在战场上晒得黝黑的猴脸儿说。――束蓨？高藤不解其意，露出一副惊诧的表情，藤吉郎立刻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