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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又走了盏茶功夫，转过一丛桃树、几眼山泉，便到了地方。秦潼先走上前，在坟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回身取来家伙什，开始清扫缠绕着石碑的野草青藤。身后秦旭已取出果盘供品，亲自在坟前整齐摆好。老管家带着一帮人早已远远退了开去，这近前只剩了她父女二人。

料理好一切，秦潼又在坟前跪下。火盆、纸钱已经放好，她扯了一些丢进火盆，方才规规矩矩道：&ldo;母亲，孩儿来看你了。&rdo;她觑眼看了看父亲，见秦旭并无悲恸之色，这才放心开口，捡着讲了些今年的趣事。她惯常都是这样，秦旭也从不教她祭扫按规矩该如何说、如何做，只叫她随心便好。

说了半晌，秦潼有些口干，她回身望向父亲，见秦旭摆了摆手，便又磕了个头，站了起来，自己走到一旁去，让父亲单独与母亲说话。

秦潼年纪大了，不似幼时喜欢摘花为趣，便沿着花径走了几步，有心赏一赏山中景色。她父亲虽然每逢清明、思忆亡妻，便有些情志不舒。然而秦潼从未见过母亲，她父亲也常说在母亲面前无需讲究虚礼，只要无拘无束、凭心而为，因为她母亲便是这样洒脱的人，因此秦潼并不伤悲。

不知后事如何‐‐

☆、第七回病急投医问药路

却说秦潼陪着父亲青山祭扫，又顺路拜访了几位旧友，果然一日方回。到了庄上，秦潼一时还脱不得身，直跟着秦旭用过饭，又陪着说了会儿话，方才服侍父亲歇下。

出了秦旭那里，秦潼也未急着回下榻之处，却忙忙地先到了海棠院。外面几个守着的婆子见了她忙站起来行礼，秦潼匆匆摆手，大步进了院子。还未走几步，便听得屋内&ldo;豁朗&rdo;一声似是摔了什么东西，隐约还有青莲带着怒意的喝骂声，她心下一惊，连忙进门直奔里屋，就见小丫鬟正跪着收拾满地狼藉，青莲自己伏在床边咳个不住。白玉堂却在一旁手足无措，想要上前，又被青莲狠狠伸手推开。

秦潼见地上净是摔碎的瓷片，还有一大滩药汁，便知多半是青莲不肯吃药，怕是猜出了大夫开的乃是安胎的药方。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忙上前小心安抚道：&ldo;姐姐，可不敢生气，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再这样一气，怕是要落下病根。&rdo;

&ldo;要你好心说这些有的没的，&rdo;青莲气迭咻咻地推开秦潼，挣扎道，&ldo;你若真爱惜我，就少说那些花言巧语，当我是好骗的呢。&rdo;

秦潼暗暗叫苦，未曾料到青莲这样快就看破了他们，只能耐心哄劝：&ldo;这事儿便是我不好，你该打我骂我，也不能摔了碗，没得添晦气。&rdo;

&ldo;我都快死了，怕什么晦气。&rdo;青莲冷笑道，&ldo;你也别动心思了，你要保这孽种，就是要我死。我与你实说了吧，哪怕我死，我也不会将这野种生下来。&rdo;

秦潼一面扶着青莲在床上靠枕上倚好，一面叹道：&ldo;姐姐，你不能这样不讲理，我何时骗你了？&rdo;她回头望了眼白玉堂，后者会意上前道：&ldo;你原是听岔了，大夫的意思是你现在身子弱，若是动用虎狼之药难免伤了根本。因此先开几剂药温养一阵，待你身子稍好些，再除掉这野种不迟。&rdo;

&ldo;你说得轻巧，&rdo;青莲方才大动肝火，不免动了胎气，此刻额上尽是冷汗，喘息道，&ldo;这孩子都几个月了，再调养调养，那还能用药落胎，难道要我剖开肚子将他拿出来不成？&rdo;

秦潼闻言唬得连忙去捂她的嘴，骂道：&ldo;好端端说什么晦气话，我看你是疯了。&rdo;青莲偏头挣开，道：&ldo;我就是疯了，留这野种在我肚子里，我是一天也忍不了的。你少说什么伤不伤身，哪怕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不要这孩子再在我肚子里待一天。&rdo;

白玉堂听青莲这样说，急得暗中扯秦潼袖子。秦潼哪里又能有什么办法，闻言差点落下泪来，一把抱住青莲道：&ldo;姐姐，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咱们多少年不见，还来不及好好聚一聚。你若是有个山高水低，叫我怎么办？&rdo;

&ldo;可不是，&rdo;白玉堂此刻也顾不得再为秦潼与青莲亲近而心生不悦，跟着劝道，&ldo;我大嫂还常说要再请你上陷空岛，你这会儿舍了命跟自己较劲，真要出了事，岂不是伤别人的心？&rdo;

青莲冷冷道：&ldo;伤别人的心？我受苦受难的时候，别人又在哪里？感情这孩子不是在你肚子里，说这风凉话给谁听。&rdo;气得白玉堂拂袖欲走，又实在担心青莲，一时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ldo;姐姐，&rdo;秦潼再没料到青莲能对白玉堂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生怕白玉堂性子起来不管不顾和她吵，连忙拉着青莲道，&ldo;我们也不是说风凉话，实在也是盼着你平安。你若是为了这孩子反倒将命送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可值得？&rdo;

青莲撇开秦潼，惨笑道：&ldo;我如今落得如此下场，真要死了也是命中注定，老天爷不放过我。&rdo;她说着闭了闭眼，又挥手道，&ldo;你们出去吧，让我独个儿清静清静。&rdo;

秦潼还欲再劝，却被白玉堂一把扯着袖子拖出了里屋。秦潼也没办法，只得叹息着和白玉堂在外间堂屋里坐了，将那小丫鬟打发出去，秦潼便悄声问白玉堂道：&ldo;怎么好端端闹成这样？早先不还好好的吗？&rdo;

&ldo;你哪只眼睛看着好好的了？&rdo;白玉堂冷冷道，&ldo;她这些日子早就快把自己逼疯了。那大夫在外间同我说话，她自己不要命，挣扎起来躲到门口，听见大夫说的方子便起了疑心。&rdo;

秦潼闻言诧异道：&ldo;青莲姐姐还通医理？&rdo;白玉堂哼笑道：&ldo;哪怕不通医理，她好赖也是个习武之人，难道还听不出哪些药安胎养血？&rdo;他又冷冷道，&ldo;更可恨那小丫鬟把药捧给她时，又说些什么&lso;吃了药身子方能早些好&rso;、&lso;不为自己，也为肚里的孩子着想&rso;一类的屁话，她怎么能不闹？&rdo;

&ldo;那小丫鬟也不知情，&rdo;秦潼叹道，&ldo;怪我，到底考虑不周，竟忘了让那孩子小心说话。&rdo;她觑眼看着白玉堂，问道：&ldo;眼下却该如何是好？我看青莲姐姐是绝不肯退让的，难道真让她豁了性命拿掉孩子吗？&rdo;

白玉堂一手撑着额头，烦闷道：&ldo;不然如何？你也看到了，端来的药说摔就摔，哪怕你给她灌进去她也能吐出来。何况咱们又怎么能真这样逼迫她？&rdo;

&ldo;若真如此，&rdo;秦潼咬牙道，&ldo;不然咱们就送她上京，我想法子寻些门路，总得找个好大夫来。哪怕真要打掉那孩子，也得有七八成把握才行，若真请些庸医来，恐怕一碗药下去就是一尸两命。&rdo;

白玉堂听秦潼说得难听，皱起眉瞪了她一眼，道：&ldo;你出主意便出主意，少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不嫌晦气了？&rdo;秦潼果然朝一旁啐了一口，自己骂自己道：&ldo;猪油蒙了心，胡说些什么，呸！&rdo;

两人又计议了几句，这会儿白玉堂早把什么南侠北侠抛到脑后去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要去寻展昭，只一心挂念着青莲安危。然而当下天色也不早了，二人只好各自辞别了，回屋歇下，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