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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2页）

睡了醒，醒了睡，浑浑噩噩，一生坎坷，停停顿顿，落得个如此下场，回首无望。

满城努力起身，推开门，惊鄂地发现一人穿着嫩黄绒领丝衫，端坐在院中石凳上。

&ldo;将军！&rdo;那人见他开了门，宛尔一笑。

多么暖人的颜色！满城神驰目眩：那个在镇州塔上朝自己微笑的樱右，朦朦胧胧就在眼前！

那边又是幽幽的一声：&ldo;将军！你饿不饿？&rdo;

不是樱右！永远都不会是她！

&ldo;你，你在这坐了多久？&rdo;满城跨出门，问她：&ldo;我不是叫你和修仪姐一起走吗？&rdo;

蓝杏盈盈立起，扶他过来坐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问：&ldo;你饿不饿？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rdo;

满城看着她娇好容颜上并无一丝血色，想必自己在屋里躺了两天一夜，她也在这院中坐了两天一夜！满城凝视她半晌，语间温顺倾心：&ldo;好啊，麻烦你了。&rdo;

蓝杏忙用手指抹开睫毛下的泪花，转出院子弄食物去了。许久，她端着个冒着热气的大碗进来，满城朝她笑笑：&ldo;是什么？&rdo;

她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石桌上，几分羞涩，道：&ldo;人都逃散光了，厨房里东西不多，我只能下点面条。&rdo;

满城感激地看她一眼，&ldo;你做的东西会难吃到哪去？&rdo;说着埋下头吃了几口。蓝杏注视他的野蛮吃相，小声问：&ldo;还可以吗？&rdo;

满城面在嘴里，点点头，含糊不清地&ldo;唔&rdo;了声，说：&ldo;好吃。&rdo;

蓝杏揉揉手，舒心地展开笑容。

满城吃完面，喝了几口汤，连连咳嗽，于是就将碗放在一边，用袖摆擦嘴。

蓝杏见他自始自终没有抬起左臂，不由鼻子一酸，泪在眼眶打转。满城嘴角微微上扬，&ldo;你怎么哭了？&rdo;说着伸过手来替她拭泪，然后，叹了口气，&ldo;我真后悔……如果那时没把你抢来，你现在该有多幸福……如今，你就是去了建清城，又怎样呢？你和我姐姐一样，什么都没有了……&rdo;

蓝杏默默不语，泪珠滚落下来。

月光拨开灰蒙蒙的云，满城看着北边的天空，轻轻说：&ldo;我原本以为能等到他回心转意，可是现在，却只能等死了。&rdo;

蓝杏知道，满城注视的那个方向，是外桥关。

又一次不顾损失的顽抗，外桥关内的兵士已经所剩无几，受伤修养者无数，呻吟声遍地悲苦。虽然永兆军暂时退了下去，但常年残酷的战争和苛苦的生活已经让兵士们懈怠，埋怨不断。

章周思cháo起伏：永兆军迟早要再次发起进攻，明天，还是后天？这个圆辽，我还能拥有几天？一天，还是两天？

满城，这圆辽，原本就你送我的，也是你帮我守着这么多年。我如此没用，一旦没有你，我就立刻会失去它！

你常常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一块土地恋恋不舍。我也常常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欲望空荡荡的，一点点野心都没有。

天已近子时，想必，我又要一晚难眠。

满城，你是否已经到了建清城？蔚阳她可以代我爱你一辈子。你真是傻，你的那个孩子，我有多么期待啊！那个孩子，他一定像那个在安庆王宫的你，纯洁天真，又无知的几乎空白……明明那么可爱的你，变成今天这样，是我向你要求的太多了。我怎么不知道？是我太贪心了，是我毁了你！

&ldo;章周！&rdo;彭鸿进来，见章周站在窗边凝望皎月出神，&ldo;章周！&rdo;彭鸿又唤了一声，见他回头，笑道：&ldo;进禄和申康已经带了几队人马撤去建清城了。&rdo;

章周低沉着声音说：&ldo;那你也准备一下吧，修仪姐等久了会担心的。&rdo;

彭鸿轻松一笑：&ldo;章周，我们结拜的时候可是说过要生死与共！&rdo;

章周无可奈何，皱眉道：&ldo;我说过的话从来不算话。&rdo;

彭鸿哈哈笑着走过来，&ldo;这不是满城常说的话吗？听你说出来真别扭！&rdo;他说着坐在窗边椅子上，装出一脸满不在乎。

&ldo;我记得当年在难民堆里找到你们俩人的时候，你们都脏的不成话，金音对满城说：&lso;快叫姐夫和博赫哥哥。&rdo;他就躲在金音的背后，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小声很小声的说：&lso;姐夫，博赫哥哥。&lso;我正纳闷着，博赫便伸手去捏他的脸要他叫大声点，他就惊慌得红了脸，又说一遍：&lso;姐夫，博赫哥哥。&rso;&ldo;章周不由也笑。

&ldo;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而且你若不在他身边，他就会恍恍惚惚的。你每次出征，他都哭的死去活来，明明是十几岁的人了，还像离开奶娘的小孩一样。那时我就偷笑，心想：满城长大后会怎样呢？怎么想都觉得他真可爱，怕是永远长不大了……&rdo;

章周的心沉到底，轻轻问：&ldo;你在怪我？&rdo;彭鸿没有吭声，章周转开话题：&ldo;你快走吧，没时间闲聊了！&rdo;

&ldo;章周，去建清城吧！&rdo;

&ldo;彭鸿！&rdo;章周低喝：&ldo;我不想落得个和章顺一样的下场！你不要逼我翻脸！&rdo;

&ldo;章周，你何苦呢？&rdo;彭鸿站起来，快步追上去挡在他面前：&ldo;你的话我如实转告给他了。他也有话要我转告你，他说你若死在外桥关，他决不苟活，他还说……他是个很怕死的胆小鬼，求你给他留条活路吧！他现在，还在城里等你。&rdo;

章周压抑着心里的搐痛，咬牙道：&ldo;我早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手！我已经派巫连横回城去找他，他现在没气力反抗，就是把他打晕也要强迫他去建清！&rdo;

&ldo;你……&rdo;彭鸿怒从中来，揪起章周，握紧了拳挥过去。

章周丝毫不想避让，牢牢吃了一拳，退出几步。

两人一阵沉默，彭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ldo;我送满城回城的一路上，他昏迷着，还不停咳嗽。到了城里，我请了如意宫的谢太医给他把脉，谢太医说满城几个月前就有些不适，给他开了滋补的药，还没吃几副，他就赶去邓国支援。等他退了永兆军回来后，就见他的气色更差了，可是满城没再瞧病，谢太医也不敢多嘴。之后没多久，你就把他软禁起来了。谢太医听闻你命胡太医开出重剂量的松络散，就知道大事不妙，本想向你求情，可是一开口就被你骂得狗血淋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