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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他的帐子比宁怀瑾的还要厚实一些，分内外两间，中间用两扇屏风隔起来，外头那间是用油毡布搭的，里头那间除了油布之外还比旁人多加了一层棉布帘子，一进屋便是一阵暖意。

秦六原本站在门内侧，一见他进门，便跪下来，冲他行了个礼。

他一身禁军制式的轻甲，行礼十分不便，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单膝而跪，埋下了头。

&ldo;嗯，起来吧。&rdo;宁衍倒没见怪，自顾自地往内走，随口道：&ldo;什么事。&rdo;

跟在他身侧的何文庭将大氅挂在一旁的木架上，从屋角的铜盆内拧了热毛巾，递给宁衍。

秦六站起身，跟着宁衍走到内间，见他在桌后坐下，才走到他身边重新单膝跪下，从怀里取出一只手指大小的木筒。

&ldo;京中传来的消息。&rdo;秦六说：&ldo;今日太后唤了舒秋雨去，两人在屋内密谈了一个时辰有余。&rdo;

&ldo;密谈。&rdo;宁衍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接过何文庭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笑道：&ldo;怎么个密谈法？&rdo;

&ldo;未时二刻时，太后着人去内司请舒秋雨去仁寿宫叙话。&rdo;秦六说：&ldo;未时三刻，舒秋雨进了仁寿宫，申时末方才出来。回内司后，太后紧接着赏了舒秋雨三十六匹软烟缎，八对香囊，一对龙凤玉佩……还有零碎首饰若干。&rdo;

&ldo;嗯。&rdo;宁衍面色不改，将毛巾重新交给何文庭，问道：&ldo;说了什么，知道吗。&rdo;

&ldo;仁寿宫人多眼杂，听得不是很清楚。&rdo;秦六双手托着木筒向上递了递，说：&ldo;大略说了些关于主子的婚事，太后说她手里有一封先帝的明旨，问舒秋雨是否还有入主中宫之心。&rdo;

秦六记性好，回话也利落，三言两语便将阮茵与舒秋雨的对话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何文庭是知道阮茵一直不待见宁衍的，这短短的对话听得心惊胆战，不由得道：&ldo;陛下‐‐&rdo;

宁衍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噤声。他拿起那只木筒，随手搁在一边，他懒得拆开再看，只问秦六道：&ldo;那舒秋雨呢，答应了吗。&rdo;

秦六停顿片刻，才谨慎地回道：&ldo;听话茬‐‐似乎是没有。&rdo;

宁衍手一顿：&ldo;嗯？&rdo;

&ldo;舒姑娘说，&lso;婚姻大事，归根结底要看陛下的意思，若他无意于我，哪怕有了明旨也尚且会想法废后，那不如我与陛下慢慢相处，处得久了，水到渠成也就是了。到时候再拿出这封明旨，也是锦上添花。&rso;&rdo;秦六学着舒秋雨的语气腔调说完这番话，少见得有些迟疑，但细细思量了一下，还是说道：&ldo;听着应该是没有的意思。&rdo;

&ldo;只是首领对女子心思并不了解，信中也未多说。&rdo;秦六又说。

&ldo;嗯，倒是没猜错。&rdo;宁衍笑道：&ldo;确实是没有的意思，她明面上说是对我还有情意，实际上反而是让太后没有硬点鸳鸯谱的机会……这是替朕挡了一手。&rdo;

秦六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ldo;可惜了，舒秋雨错过了个大好机会‐‐太后手里是真的有这封旨意。&rdo;宁衍摇了摇头，真心实意地道：&ldo;若是舒秋雨真的答应，太后拿这封旨意出来要挟朕的话，朕还真的拿她没办法。&rdo;

何文庭：&ldo;……&rdo;

他正在一边替宁衍担心着，可听宁衍这个语气，怎么反倒有些遗憾似的！

&ldo;陛下。&rdo;何文庭忍不住道：&ldo;舒家姑娘若是心大，在陛下这碰了钉子，反倒从太后娘娘那找回来，恐怕日后便会为太后娘娘所用，您……&rdo;

&ldo;朕知道。&rdo;宁衍打断他，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冲着秦六道：&ldo;你接着说。&rdo;

&ldo;太后并未对舒秋雨完全失去兴趣，舒秋雨回宫后，她便差人出去打听舒秋雨的事了。&rdo;秦六说：&ldo;她遣出去的人不少，除了在市井外，还差人去打探舒家了。&rdo;

&ldo;猜得到。&rdo;宁衍说：&ldo;朕这位&lso;母后&rso;，向来是闲不住的人，平白送上来这么好的筹码，她不要才是奇怪。&rdo;

&ldo;主子想怎么办。&rdo;秦六说：&ldo;是要给舒家一点教训，还是要……&rdo;

&ldo;都不必。&rdo;宁衍说：&ldo;若是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去舒家的祖坟给舒川上个香。&rdo;

秦六：&ldo;……&rdo;

先帝当年设立影卫时，只让他们做把指哪打哪的兵器，单单把忠诚和听话刻在了他们骨子里，服从已经成了天性。

但秦六实在不明白宁衍这句吩咐到底是真的，还是有什么言外之意。以至于他下意识张口想应这句吩咐，却难得地卡了个壳。

&ldo;舒川替朕养了个好孙女。&rdo;宁衍手肘支在扶手上，扶着额头笑眯眯地说：&ldo;所以朕得给她个面子……她家的事儿，让她自己去料理。&rdo;

秦六明白了。

&ldo;是。&rdo;秦六道。

宁衍问完了想问的，便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这样一闹，宁衍也没了饮宴的兴致，他靠在椅子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阮茵手里有那一封圣旨，是他早知道的事儿。不光如此，宁衍也知道上面的内容‐‐那严格来说算不上个秘密，因为江晓寒和宁怀瑾当年都看过那封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