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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离开公寓，他领着杨炳新就近来到一家小咖啡馆，故意给对方要了一杯难以下咽的清咖啡，给自己要了一杯热巧克力，然后问：&ldo;要不要我写份报告？&rdo;其实他心里巴不得早点摆脱眼前这个人，他怀疑这家伙可能是他的&ldo;灾星&rdo;，只合作了一次就给他带来那么多的麻烦，坏了他过好日子的兴致。

杨炳新显然正在努力控制脸上的肌肉，以免流露出过分强烈的情绪，只把愤怒的眼神放在咖啡上问：&ldo;你怎么看这件事？&rdo;冯九思摇头道：&ldo;不是敌人干的，应该是私仇。&rdo;杨炳新说：&ldo;上级可不这么看。&rdo;冯九思故意抢白他：&ldo;你还没去打小报告，怎知领导的心思？&rdo;杨炳新脸上的怒容像潮水一般涌起，但又像潮水一般落下，顿了一下方道：&ldo;前两天也发生了两起类似的案子，上级认定这是有计划的暗杀。&rdo;冯九思却故意吊儿郎当地感叹道：&ldo;现在每天被杀的人太多了，未必都有政治目的，另外俩人也被割了鼻子？&rdo;杨炳新说：&ldo;一个被挖去双眼，一个被割掉了舌头。&rdo;

该死的！他明知此事大不寻常，但嘴上还是故意给杨炳新出了个难题说：&ldo;这算什么，&lso;大卸八块&rso;的案子现在也常见，除非这是日本人或是国民党特务干的。&rdo;杨炳新愁苦地摇头道：&ldo;所以才来找你，希望能确认凶手，上级让我领导你立即开始调查……&rdo;

二、两年前的&ldo;吉田事件&rdo;

冯九思听了杨炳新的话不由得大怒：&ldo;他妈的，你领导我？上次你领导我时出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吗？我要见上级。&rdo;杨炳新回答的话语同样硬如砖头：&ldo;上次那件事你还没能通过审查，不能见上级领导。&rdo;冯九思将话语嘶嘶地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来说：&ldo;上次都是你的错，没有你向领导打小报告，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rdo;听到这话，杨炳新把身子前倾，两眼逼视着他说：&ldo;那件事你恨我也就罢了，但不应该给我那结拜兄弟栽赃嫁祸，现在他牺牲了，我们俩都只能等待上级的进一步结论。&rdo;

&ldo;哈，给我们俩下结论？难道连你这样的&lso;大英雄&rso;也没通过审查？&rdo;冯九思故意尖酸刻薄。

&ldo;在组织内部我们人人平等！&rdo;杨炳新勇敢地喝光那杯没糖没奶的苦咖啡，留下一张纸便离开了，把冯九思一个人丢在那里生闷气。

望着杨炳新的背影，他真想大吼一声，我是一个老党员，用得着你给我上课！已经两年多了，组织上好像在故意疏远他，只是偶尔派下来一两件简单的任务，而且不允许他与其他同志接触。

打开杨炳新留下的那张纸，他发现是前边两件案子的情况，但里边既没有凶手的线索，也没有人名，只有代号，死者一个叫&ldo;老虎&rdo;，一个叫&ldo;山羊&rdo;。今天死的那个叫&ldo;喜鹊&rdo;。

他记得&ldo;山羊&rdo;和杨炳新的义弟也参与了那次倒霉的行动。那是两年前的夏天，上级下达任务，让杨炳新和冯九思领导一次重要的袭击行动，目标是日军参谋总部在本地的间谍头子吉田次郎，而这家伙的公开身份却是位银行家。有关目标在英租界的住址、活动规律和家庭情况早已了解清楚，具体行动由杨炳新负责指挥，冯九思则负责购买梯恩梯炸药和电雷管等违禁品，同时他也主动承担了全部的行动经费。不过，在行动方案上他却与杨炳新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不同意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制造爆炸事件，因为这件事可能会导致日军再次封锁英租界，到时候工部局的董事们必定不会与他干休，毕竟他当时是主管租界治安的警务处副处长。

争执到最后也没有结果，他只好让步，建议将此事嫁祸给国民政府的间谍，但再次遭到拒绝。杨炳新说：&ldo;怎能让国民党特务平白享受功劳？我们就是要让全国民众都知道，这是我们共产党人的抗日行动。&rdo;

炸弹在吉田次郎家门前爆炸，吉田受重伤被送回日本，很快日伪报纸上便登出他的&ldo;讣闻&rdo;，他们的任务基本完成。然而，这次爆炸却也炸死了吉田的太太和独生子以及两名朝鲜女佣，这便引来一阵舆论喧哗。日伪报纸和电台称此事为&ldo;吉田事件&rdo;，说中共不遵守国际公约，在中立地区用炸弹任意残杀日本侨民，并指责英租界当局纵容这种暴力行为，是对日本的公然挑衅。美英两国的报纸也在指责中共，而国民政府则借机大造舆论，抬高自己贬低合作伙伴。很快，美国国会中便兴起了一股反对中国共产党的浪潮，而且越演越烈。为此，中共党组织利用抗日战争在西方世界争取同情，争取军事援助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挫折，甚至连许多爱国华侨也对中共的抗日政策和抗日行动产生了怀疑。更严重的是，这恰好给了国民政府说服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理由，让他放弃了原本打算用美国的军事援助武装中共领导的八路军的想法，也使得原本打算捐资捐物援助抗日根据地的爱国华侨，将捐款和物资转向送往重庆国民政府。

正因为如此，中央领导十分震怒，对所有参与&ldo;吉田事件&rdo;的当事人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并撤换了中共在天津的几位领导同志。至于对具体行动人员的处理，据冯九思所知，上级最终采信了他提供的物证和现场分析报告，以及几名参与者的证词，公布的调查结果是，杨炳新的义弟&ldo;狸猫&rdo;在操作起爆器时不听从指挥，自作主张，给了他极重的处分。对于杨炳新的指挥失误，以及冯九思擅自脱离战斗岗位和在准备作战物资时的疏漏倒是没有立即给予处分，但组织上也明确表示，还要对他们做进一步审查，而这一查就是两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