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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他止住蓝小姐约牌局的兴头，又开始发问，但话语缓和了许多，因为他刚刚想到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于是他说：&ldo;你我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我必须得再问一句，周孝存包养你是不是假象，其实你一直在替他做情报工作？&rdo;

蓝小姐像是没听懂，睁大眼睛望着他。他又问了一遍，蓝小姐的脸上突然变了颜色，冷冷道：&ldo;周先生是个君子，他找我只是借着我这个地方谈生意方便，再者说，他长年累月花钱替我租房子，可也没像你这么多心！&rdo;说完她一甩手，便走进卧室把门关上了。

十二、有些秘密安德森已经知道了

冯九思远远便望见，杨炳新和一位小个子男人站在汇丰银行用来吓唬中国储户的爱奥尼克柱下，显出手脚无处安置的样子，很不自在。果然，杨炳新一见面就怒冲冲道：&ldo;你让我们俩站在这个地界等你，拿我们寻开心哪。&rdo;

冯九思没想到这个地方会对穷人的自尊心有所伤害，但他又不想当着新同志的面服软，便强词夺理道：&ldo;到这儿来你也该化个妆才是。&rdo;然后他立刻转向另一位同志，伸出手来说：&ldo;见到您很高兴。&rdo;那人的身材又瘦又小，黑黑的脸上满是穷苦，握住他的手说：&ldo;我是&lso;大象&rso;，在三条石……&rdo;冯九思拦住他的话头说：&ldo;你好，你好，叫我老冯。&rdo;

这时杨炳新却说：&ldo;我还得回去一趟，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rdo;冯九思不解，悄声问：&ldo;你小子也是凶手的目标，都这会儿了，还满大街乱窜，是私事还是公事？&rdo;杨炳新顿时面有惭色，但很快又板起脸来说：&ldo;我是你的领导，听从指挥。&rdo;

得，这可就没话说了。冯九思很不情愿地把地址告诉杨炳新，然后带着&ldo;大象&rdo;上车离开，银行门前站岗的两个巡捕咔的碰响鞋跟向他行礼，他对这些手下也只是挥了挥手而已。

他的家是所一楼一底的公寓，邻居多是各大洋行的外国职员。隔着三个路口他们就下了车，又步行绕了两条街，看清楚没有人跟踪，这才开锁进门。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根据通常的组织纪律，他认为杨炳新必定没对&ldo;大象&rdo;透露他的双重身份，这样一来，在杨炳新不在场的情况下，他就可以摆出一副上级领导的架势，对&ldo;大象&rdo;进行正式&ldo;询问&rdo;，让&ldo;大象&rdo;吐露他所了解的有关&ldo;吉田事件&rdo;的细节‐‐&ldo;吉田事件&rdo;导致了领导对他的不信任，这是他的心结，他一直在寻找正式询问当事人的机会，现在终于找到了。

瓦斯炉上的水烧开了，他打算泡一壶红茶。突然外边门铃响，开门迎进来的竟是警务处副处长乔治&iddot;安德森。

安德森拿他那双生了锈的铜铃般的大眼睛紧盯在&ldo;大象&rdo;脸上问：&ldo;这是谁？&rdo;冯九思平淡地说：&ldo;通下水道的工人。&rdo;然后他示意&ldo;大象&rdo;躲进卫生间。

安德森说：&ldo;我刚刚才听说，你小子故意违抗我的命令，没去调查那两起爆炸案，而是正在帮助共产党调查连环杀人案。&rdo;冯九思问：&ldo;你从哪听来的这些胡说八道，还当了真啦？&rdo;安德森说：&ldo;周孝存先生是位可敬的绅士，我们合作多年，他从没说过谎。&rdo;

如果是周孝存告的密，这件事可就蹊跷了。他为什么要阻止我调查这个案子？冯九思不明白。这时安德森又说：&ldo;我早就说你小子是共产党，但工部局的董事们却说，像你这种贪污受贿逛交际花的租界警察，共产党不要；我现在终于有证据了，等我把事情真相报告给董事会，看他们怎么说。我还掌握着一件证据，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姓杨的小子就是共产党。这件事你那聪明的小脑袋没想到吧，这是日本人专门派人送给我个人的情报，说你小子私通&lso;共匪&rso;。&rdo;

冯九思相信安德森说的全部都是实情，然而他一点也不害怕，恰恰相反，这倒让他在心里产生了几分解脱感，因为这家伙把所有的实话都说了，也就等于把日本人和国民党特务所掌握的与他有关的情报全都透露给他了。于是他笑道：&ldo;你小子糊涂了，还是喝醉了？这都什么年月了，怎么还是一嘴的旧词儿，还&lso;共匪&rso;？你忘了，自从日本人占了华北，租界就成了&lso;共匪&rso;和&lso;蒋匪&rso;的避难所，跟谁&lso;私通&rso;都没有杀头的罪过。&rdo;说罢他便猛地把门摔上了。

斗嘴归斗嘴，他认为，安德森这次打上门来毕竟是个麻烦。但他不怕，因为这只是与他在警务处的前途有关，对党组织的事业伤害不大，即使花上十天半个月的工夫最终被查实，并且将他开除出警务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让他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周孝存和日本人会同时把矛头指向了他？为什么？现在他越发感觉到，自己调查的这起连环杀人案背后，一定有大秘密、大文章。

十三、慢慢接近事件的真相

尽管冯九思明知道连环杀人案刻不容缓，但他还是决定先向&ldo;大象&rdo;询问&ldo;吉田事件&rdo;的细节，因为他知道，等杨炳新赶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ldo;大象&rdo;很老实，被冯九思摆开架势一问，便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他说：&ldo;从哪儿说起呢？那是民国二十八年的夏天，热得让人流油，&lso;大锤&rso;来通知我时，我正修理&lso;翠鸟&rso;送过来的发报用的按键……你是问都有谁参加了那次行动？一共有多少人我不大清楚，我知道的有&lso;狸猫&rso;、&lso;大锤&rso;、&lso;老虎&rso;、&lso;猴子&rso;，还有&lso;翠鸟&r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