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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ldo;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其下攻城……为不得已啊！&rdo;王贲压根儿就没觉得自家儿子能有什么正经事要说，收回了因王离进账而分的心思，继续在羊皮地图前喃喃自语起来。

这段王离倒是听懂了，因为他曾经被父亲按着背了很多兵法，这句是出自《孙子兵法》的《谋攻篇》。

当时背的时候还不解其意，此时听来，细细咀嚼，却觉得那位不动一兵一就取得赵国十几座城池的甘上卿，简直是绝世天才。

上等的用兵之策是以谋略取胜，其次是以外交手段挫敌，再次是出动军队攻敌取胜，最下策才是攻城。攻城才是下下策，只有万不得已之时才使用。他父亲这是在懊恼现今的局势，秦军看似占尽上风，可是综合周遭形势，实乃是步入了困局之中。

&ldo;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顺，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rdo;王离轻声地继续往下说着，往日被父亲逼着死记硬背塞进脑袋里的文字，现如今说出来，却字字珠玑。谋攻谋攻，少年上卿果然是谋攻高手。

王贲很少见自家儿子主动背书，见状诧异地转过身来，虽然心情不佳，但还是欣慰地点了点头道：&ldo;我这儿有兵书，你若不愿去练武，背书也可。&rdo;

王离闻言翻了个白眼，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本想连锦囊一起交给自家父亲的。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抽出了写满字的布帛递了过去，把空了的锦囊重新放回衣襟揣好。迎着父亲疑惑的目光，王离气定神闲地解释道：&ldo;这是走之前，甘上卿给我的锦囊妙计。&rdo;

本想嫌弃的王贲一听到甘上卿的名字，立刻把手中的布帛打开，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文字，越看呼吸就越发急促，等他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之后，怒气也飙到了极点，挥舞着帛书朝王离呵斥道：&ldo;此等妙计为何不早点告诉我？！&rdo;

&ldo;上卿所书之计，也直言一切要以实地为主。&rdo;王离早就知道父亲会暴怒，不慌不忙地解释着，&ldo;我这些时日观察水量后，直到今日我才确认此计确有可行之处。&rdo;

王贲的怒火没有消弭，但总算是知道儿子不是刻意延误军机。可还是越想越气忍不住操起桌上的竹简抽了王离几下：&ldo;蠢材！叫你读书不读，傻子才不知道&lso;春汛&rso;二字！&rdo;

王离硬撑着扛了几下，总算让自家老爹消了气，不过还是忍不住辩解了两句：&ldo;我不是怕万一计谋不成，也不用承对方的情吗。爹你不是别想站队吗？&rdo;

&ldo;哼！人家都设好局了，就等我们钻套呢，就是算到了我们不得不用。&rdo;王贲早就想得很开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久攻大梁未果，反而被齐楚联军前后围攻。现在有妙策可轻松夺城，甚至连秦军的伤亡都能下降到最低点，简直是求之不得的结果。至于政治上的事情，王贲很理直气壮地说道，&ldo;反正有事你爷爷担着！&rdo;

王离听得简直羡慕嫉妒恨！他也想说有什么事他爹帮他担着！而不是拿竹简抽他！

王贲也没空再考虑这些事，他打王离那几下，也是惩罚后者把这么好的计策偷藏着不拿出来。若是早些时候，攻城损伤的士兵就能少一些，而且还可以提早观察河水的情况，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再仔细想想，就算王离提前拿出计策，攻城战也是要打的，否则魏军就要怀疑他们的真实意图，弄不好还会直接冲出来和他们做平原战，那样伤亡会更大。好吧，就算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焦躁心急，也值得挨这么几下，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掉了多少头发！

王离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挨的这几下抽打究竟是为的什么，还没等他在抱怨两句，就被王贲使唤着去找众位军官开会了。

王贲对着那片帛书看了看，趁帐中无人，便把后面一截果断撕掉。

因为对大梁久攻不下，军官们心底也浮躁不安，一听王大将军召集，便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主帐，本来不怎么抱希望立刻能有解决方案的他们，在看过帛书之后，立刻群情鼎沸。

没有人会怀疑这条计策不成功。

在中原，能称得上&ldo;河&rdo;的就只有眼前这条，而另一条可以与之媲美的就是流经楚国境内的那条江。其余都是分别冠以名称的水，例如渭水、洛水。由此可见，这河有多宽广。

王离越听越觉得惭愧，他果然是读书读得太少了，居然最开始还怀疑少年上卿的计策是否能行得通。在营帐中大家越说越热烈，坐不住的军官们站起身奔向营外，看着那条奔腾的河水指点江山。

不明真相的其他士兵还以为这些军官们看的是远处的大梁城，在研究攻城方略。

&ldo;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rdo;王贲感慨万分地说着，他只注意到了扎营是需要远离河水，却并没有意识到可以利用这条河。他与那位甘上卿的差距可见一斑。更何况，那位甘上卿连来都没来，仅凭一些水文、地理的资料就判断出了这点。

&ldo;咦？为何这帛书后面缺了一条？将军，可是写了些什么？&rdo;一名拿着帛书的军官，细心地发现了端倪。王贲并没有说这是谁献的计策，就有人开始怀疑后面是不是有落款，却不方便被外人看到而特意撕去。

&ldo;非要紧事。&rdo;王贲瞪了一脸无辜的王离一眼，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开始分配众人去做事。毕竟定下计策，现在还未到春汛之时，但先要做的事情也要开始准备了。

王离摸了摸头，觉得自己被父亲怪责的莫名其妙。少年上卿也只叮嘱他锦囊不得轻易离身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非要特意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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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汩汩流过的郑国渠和两旁绿油油的农田，扶苏忍不住感慨道：&ldo;郑国本想用此渠阻我大秦统一中原，却不承想反助之矣。&rdo;

与他同乘一车的绿袍少年放下手中的书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见春暖花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郑国渠是韩国人郑国为了拖延秦朝大军东进的脚步，想出的消耗秦国国力的一个笨方法。开凿郑国渠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即使以秦国的实力，没有十数年都是完不成的。结果二十多年过去，西引泾水东注洛水，长达三百余里的郑国渠也已经灌溉了这片平原十多年了，造就了超过四万顷的良田，令秦国的粮仓足够支撑秦军开启多路战线。若没有此郑国渠，秦国所在的关中平原，定会贫瘠不堪，绝没有富余的粮糙挑起战火。

一个士兵一个月的口粮差不多要合八十斤，而秦国若是想要灭楚，至少要两年的战期，依着王翦老将军的谋划，六十万人的军队，再加上后勤储备，所需的口粮简直难以计算。完全可以说，郑国渠是秦国一统平原的基石。

&ldo;郑先生大才。&rdo;绿袍少年颇为仰慕地赞叹道。郑国在修建郑国渠之时，就被人揭露了其心思，秦王政大怒，本想斩他的首级，结果郑国自叹之语，让秦王政平息了怒火。那句话颇为出名，绿袍少年铭记在心，此时不禁低语复述道：&ldo;始臣为间，然渠成亦秦之利也，臣为韩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建万世之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