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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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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北平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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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门的两扇城门只开了一扇，两排蛇腹型铁丝网拦在城门洞前，只留出一个供单人行走的口子，两个日本兵站在口子旁检查过往行人，他们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刺刀在日光下闪着吓人的寒光，文三儿一见这阵势腿就有些发软，他拉着空车正要从关卡的口子里过去，猛地听见日本兵哇里哇拉吼起来，看样子有什么事招他们不高兴了。文三儿当然听不懂日本话，他也懒得搭理这些日本人，心说瞧他们小日本那揍性，文爷不待见他们，你拿着杆破枪吓唬谁？文爷没招你惹你，你总不能一枪把我毙了吧，日本人怎么啦，日本人也得讲王法不是？

文三儿无动于衷的态度激怒了一个日本兵，他突然一挺刺刀，照着文三儿的脸上就是一个突刺动作，周围的老百姓都吓得惊叫起来，文三儿还没反应过来，他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刺刀尖已经停在离他鼻子一寸远的地方，文三儿这才有了恐惧感，他脸色煞白，裤裆里变得热烘烘、湿漉漉的，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个日本兵大笑起来，文三儿屈辱地从地上爬起来扶起车把，没想到那日本兵又瞪起了眼，一抖刺刀又要刺……文三儿吓得又要往地上坐，这时猛地听见有人喊：&ldo;喂！拉车的，日本人要你鞠躬，快鞠躬……&rdo;

文三儿恍然大悟，他忙不迭地向日本兵连鞠三个躬，那日本兵才收起枪向他挥挥手，文三儿顾不上擦冷汗，拉着车没命地跑出城门洞。

刚才向文三儿喊话的是徐金戈，他刚从沙子口的秘密联络点回来，正在排队过关卡，发现文三儿的处境危急，便喊了一句，这句话救了文三儿的命。

徐金戈已经通过了关卡向文三儿走过来，文三儿一见徐金戈就不由自主地跪下，流出了眼泪：&ldo;谢大哥救命之恩……&rdo;

徐金戈站在那儿动也不动，&ldo;你的膝盖有毛病吗，怎么动不动就打弯儿？&rdo;

&ldo;大哥，我是拉车的，腿没毛病，有毛病吃不了这行饭……&rdo;

徐金戈终于火了，他低声咆哮起来：&ldo;你他妈给我站起来，软骨头的东西，你除了下跪还会什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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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北平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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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金戈的口气缓和了些：&ldo;兄弟，咱是个爷们儿，是爷们儿就该有点儿血性，膝盖不能打软，尤其是对日本人，就是死也得站着死，不能丢了咱中国爷们儿的脸。不错，刚才我过关卡时也向日本人鞠躬了，可我不白给，往后他们得用命来还。兄弟，你叫什么？&rdo;

&ldo;大哥，我叫文三儿。&rdo;

&ldo;好吧文三儿，咱们后会有期。&rdo;

&ldo;大哥，您怎么称呼？&rdo;

&ldo;你就叫我老徐吧，文三儿，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膝盖不能软，再见！&rdo;徐金戈转眼就消失在人流中。

车夫们正在听&ldo;大裤衩子&rdo;那来顺说笑话，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哄笑。那来顺只有一条半裤子，那半条裤子就是一条蓝布大裤衩，每年五月初上身，一直穿到十月底才换长裤，&ldo;大裤衩子&rdo;这个外号是这么落下的。

&ldo;大裤衩子&rdo;长了一张好嘴儿，此时他一见文三儿便兴高采烈地打招呼：&ldo;文三儿，这一上午你小子到哪儿蹭墙根儿去啦？&rdo;

文三儿笑道：&ldo;不好意思，文爷我去韩家潭&lso;庆元春&rso;会相好的去啦。&rdo;

&ldo;文三儿啊，你就吹吧，八大胡同是你去的地方？你小子想当大茶壶都没人要。&rdo;

&ldo;我说大裤衩子，你还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哪天文爷时来运转，就让你小子给我当跟班儿，咱往陕西巷口那儿一站，八大胡同的那些小婊子得把文爷抬进去，文爷跟谁睡那是给她脸，好好干吧，大裤衩子，到时候文爷一高兴，说不定就赏你个婊子，让你也刷刷锅。&rdo;

那来顺正要回骂，忽然眼睛直了，他紧紧盯着一个正在过马路的日本女人，那女人穿着绣锦花卉图案的白缎子和服，发髻高耸，脸上涂着一层白粉，小嘴儿涂得通红，正扭着小腰儿款款走来，看样子，这是个日本妓女。车夫们一见日本妓女都纷纷来了精神，那来顺的脸上露出猥亵的笑容，他一边盯着看一边评论着：&ldo;嘿！这小娘们儿还真水灵，你瞧那小腰儿一扭一扭的，真他妈勾人魂儿……&rdo;

文三儿认为这日本妓女不懂中国话，于是胆子便大了起来，他起着哄地喊：&ldo;鬼子大姐，今儿个晚上陪文爷睡怎么样？文爷这两天正浑身叫劲，除了裤裆里哪儿都硬……&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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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北平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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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三儿锲而不舍地朝日本女人追出几步，嘴里喊道：&ldo;别走呀，咱还没谈价儿呢，鬼子大姐，睡一宿两毛钱够吗？&rdo;

那来顺说：&ldo;文三儿，你那两毛钱留着回家孵豆芽儿吧，大爷我讲究不给钱白玩，有钱也得给咱中国婊子留着，这叫&lso;抵制日货&rso;。&rdo;

文三儿正说得起劲，冷不防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脚，差点儿把脸撞到城墙上。文三儿转过身来，见前面站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中国警察，他身边还有两个穿着黄军装，佩着黑色领章的日本兵。文三儿的冷汗一下子顺着脑门流下来，这下可褶子啦，敢情那日本娘们儿懂中国话，招来了日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