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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当日他打开纸条一看，惊得脸色大变，抬头看时，那小女娃早跑得无影无踪，后经多方打听，才知她是京兆尹府仵作之女，起初他们以为那纸条应是其父所写，可经过对比笔迹以及调查，却发现那条理清晰、详尽专业的验尸单子是出自她一个九岁的女娃之手，不禁大吃一惊。

他曾有收她为徒的想法，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古往今来，从无女子当仵作的前例，但没想到她再次让他惊叹，十二岁那年她替父验尸，撑起一家支柱。

再后来，他事务繁琐，顾不上其他事情，直到今年，他准备告老还乡，司署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这才又想起当年那个小女孩。

只是此时已过九年，按照她的年纪，应早就嫁作人妇，他本没抱希望，谁知一打听，方知她不仅在仵作这行小有成绩，还因此而耽误了姻缘，感概之余便向首司穆大人推荐了她。

穆大人做事严谨，今天她能来到这里，想必已是通过考核。

顾老先生从书架上拿下三本蓝皮子的手册，递给她：&ldo;这是老朽当仵作四十几年总结的经验和一些心得，如今交给你了。&rdo;

桑柔垂首双手接过手册，只见那手册每本厚约一寸，里面的字苍劲有力，详细记载着各个案件，以及验尸的手法。

古往今来，仵作不著文字，全靠口口相传，有经验的仵作一般不轻易传授经验，是以这手册之珍贵，千金难求。还有，他虽只字未提，可若不是他推荐，审察司断然不会找上她。

桑柔从软榻走下来，跪拜在地上，对顾老先生行了个稽首礼：&ldo;先生大恩，桑柔没齿难忘。&rdo;

顾老先生一见，连忙上前将她扶起：&ldo;丫头行这大礼可是要折煞老朽了。&rdo;

稽首是天启皇朝最高的礼节，一般用于朝臣见君主。

顾老先生为人幽默，又不吝指教，她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从暖香斋出来，天色早已暗下来。

刘承明递过来一个深蓝色绵布包裹：&ldo;秦姑娘，这是五两银子，你数一下。&rdo;

桑柔接过包裹并不数，而是直接放进袖袋中：&ldo;有劳刘管家亲自送过来，桑柔不胜感激。&rdo;

态度谦恭，行止大方，刘承明不禁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ldo;天色已晚，你一个姑娘家回去不安全，我让车夫送你回去。&rdo;

她倒不担心危险，只是她一早出门，担心她爹挂念，此刻也想着早点回去，便没有推辞，福身答谢道：&ldo;那就劳烦刘管家了。&rdo;

雪没有停，这会又淅淅沥沥下起了毛毛细雨，车厢里没有烧炭，冻得她直打颤，好在马车速度飞快，只用了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城北乌水巷，她让车夫在巷口放她下来，然后走路回去。

她左手大包小包提着好几袋东西，右手抱着一匹途中买的布，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朝巷尾走去，到了家中，她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敲响了旁边的木门。

&ldo;谁呀?&rdo;张婶子高亢的嗓音从里屋传出来，打开门，一看是桑柔，脸上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ldo;原来是桑柔啊，这是从哪里回来，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rdo;

桑柔将手中的布匹递过去，浅笑道：&ldo;我后日便带我爹回石河县，以后不再回来这里住，这匹布是我买来送给张婶子您，作为您往日帮忙照顾我爹的谢礼。&rdo;

张婶子双眼一亮，眼睛锁在着布匹上，心里盘算着这么一匹布，起码能做四整套成衣，嘴上却是道：&ldo;不用不用，乡里邻居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马上要过年了，你拿回去给秦老爹做点新衣裳。&rdo;

&ldo;我爹的我已经备好了，这个您拿着。&rdo;

&ldo;那我就收下了，你这丫头，就是太客气了。&rdo;张婶子推辞了几下，最终把布匹抱在怀里，粗糙的手往布面摸了几下，只觉触面光滑，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ldo;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人?还有你呢，也跟着去石河县吗?&rdo;

&ldo;我送我爹回乡后，便去审察司当差。&rdo;在这事上，她倒无意欺瞒，反正迟早是要被知道的。

张婶子的双眼又是一亮：&ldo;审察司?是城西鼎鼎有名的那个审察司吗?&rdo;

她点头：&ldo;就是那个审察司。&rdo;

&ldo;那年俸可不少吧?我听人说在审察司当差，年俸都有七八两以上，是这样吗?&rdo;

&ldo;其他差事不知，我的是十两。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张婶子您休息了。&rdo;说完，不给张婶子任何挽留的机会，转身离去。

十两!

她一家三口，从年头干到年尾，三人加起来也不过九两，她一个姑娘家便能赚十两!

张婶子抱着布匹，看着桑柔纤细高挑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懊悔，若是让她家阳平娶了她，那他们张家的日子可就能轻松不少。

桑柔回到家中，秦老爹还没有躺下，看到女儿披着一身寒气回来，秦老爹不禁有些心疼：&ldo;外面又下雪了，你怎么没多穿点再出门?&rdo;

桑柔将东西放好，然后拿出途中买的糕点给她爹拿过去：&ldo;没事，我不冷，这是茯苓红枣米糕，您尝一块试试，看好不好吃。&rdo;

秦老爹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米糕，尝了一口，嘴角扬了扬，口上却道：&ldo;有银子就存起来，不要花在这些有的没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