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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冯九思故意顿了一下，心中迅速对此事做出判断，然后提高声调说道：&ldo;他们可能都是共产党。&rdo;周孝存点点头说：&ldo;这我已经知道了，我问的是，这是共产党内部干的，还是日本人干的？&rdo;冯九思心中打转，故作为难地说：&ldo;有谣传说，这是你们军统局的人干的。&rdo;&ldo;胡说八道，&rdo;周孝存的黑脸立刻涨得紫红，&ldo;国共合作期间，我们暗杀共产党干什么？&rdo;

&ldo;所以说是谣传嘛。&rdo;冯九思故作轻松地又把话收了回来，心中却感觉今日不虚此行。这老家伙必定与此案大有关联，但到底是怎样的关联，这里边可就大有讲究了。然而，没等他再往下细问，却有职员通报说周太太来了。

这几年，冯九思与周孝存一家走得很近，与周太太也很熟。他觉得，周太太是那种每个男人都乐于把她当成母亲、大姐或是长嫂的女人。

发现冯九思在场，周太太半嗔半笑道：&ldo;你这么久没来看我，是不是因为老周带着你去胡闹，却又怕你嘴上不严，对我漏了口风？&rdo;

冯九思忙道：&ldo;周先生是个君子，就算带着我玩，也都是去正经地方，倒是我自己不长进，日子越过越不像样。&rdo;周太太接着道：&ldo;你还是收起这份玩心，找个好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rdo;

冯九思偶尔也会想到，希望蓝小姐能像周太太这样给他安全感，给他一个结束荒唐单身生活的理由，于是便道：&ldo;等哪天我专程登门拜访，顺便带个人过来，请您帮我看看。&rdo;

听他这样讲，周太太正色道：&ldo;如果你想跟那位小姐结婚，就请带过来吧，我给你们做顿饭吃；但是，如果你还是一味地胡闹，做姐姐的我可不欢迎……&rdo;

十一、送纸花的人到底是谁呢？

冯九思告别了周孝存夫妇，发现时间还早，便乘车赶往交通饭店。昨晚他便感觉到杨炳新和蓝小姐之间必定有秘密，从杨炳新那里问不出实情，他就只能&ldo;审&rdo;蓝小姐。在办理如此凶险的案子的时候，他可不想有事被蒙在鼓里。

交际花的生活主要在夜里，所以通常都是午后才起床，梳洗打扮，吃早餐，然后到商店逛逛或是看场电影，如果不是为了敲&ldo;老斗&rdo;的竹杠去首饰楼或绸缎庄，多半都是一个人出门。今天冯九思来得不巧，蓝小姐出门去了。他吩咐茶房去给他叫一点吃食，要简单，他追在后边叮嘱。果然，茶房叫来的饭食确实简单，只有一碗鲍鱼面，四样小菜是酱肘花、酥黄鱼、豆干雪菜和炝黄瓜条。抗战期间物力艰难，听说穷人如今都在吃一种名叫&ldo;杂和面&rdo;的东西，而且现在是冬天，单这几根黄瓜条就不止五块钱，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可真够混蛋的。

一碗面下肚，小菜也吃了一半，茶房又敲门，送进来一束白枝红蓓蕾的纸花。这件事他昨天没当回事，只当是某个多情的大学生在追求蓝小姐，但转念一想，又想到昨天纸花出现的时候，蓝小姐的情绪发生了很大的波动，这可不像是老到的交际花的表现。于是他随口问了一句：&ldo;这是谁这么无聊，你认识送花的人吗？&rdo;

茶房赔着笑脸说：&ldo;蓝小姐也问过，但每次都是不同的小男孩，卖报的，最近每天都送。&rdo;他又问：&ldo;送过卡片吗？&rdo;茶房说：&ldo;这倒没留意。&rdo;他知道这是茶房讨赏钱的惯技，便板起脸来说：&ldo;别给我玩花活，还有能从你眼皮子底下漏过去的事？到底有没有？&rdo;茶房假装吓得连腰都弯了，连声道：&ldo;铁定没有，王八羔子敢说瞎话，要是有，不用等您老问，还不老早就送到您手上。&rdo;

得，什么也没问出来，但照样还得打赏，冯九思平生头一次觉得钱花得冤。茶房往外走，蓝小姐恰好进门，先是冲着冯九思嫣然一笑，等见到桌上的纸花又是一惊，但借着摘围巾，脱大衣的动作，她又把这份吃惊不着痕迹地遮掩了过去，然后才坐到冯九思身边，眼睛觑着他的神色，口中不住说道：&ldo;你昨晚没睡好，今天补觉了没有？你看看这眼圈都黑了，等会儿让他们给你炖一盅参汤补补，要不就……&rdo;

&ldo;你怎么认识杨大锤的？&rdo;

听到这话，蓝小姐把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平静地说：&ldo;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这话，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猴急，等不到晚上。&rdo;冯九思紧逼不舍：&ldo;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未婚夫又是怎么回事？&rdo;蓝小姐说：&ldo;我原想，这些事等我们到了南洋再慢慢聊，跟我干的这个冤孽行当相比，那点事根本就不算什么……&rdo;说话间她又张罗着给冯九思换新茶，换拖鞋，等忙活过一阵子，连外边的新鲜事也插进来讲了好几件之后，显见得实在是拖不过去了，她这才说：&ldo;当年我刚过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开始还不错，没多久就定婚了，但后来觉得不合适，就又散了。&rdo;

冯九思觉得她的话太过简略，便将话题引向细节，问道：&ldo;那个人是不是杨大锤的义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rdo;蓝小姐嘴上说那人是个混蛋，手上却又忙着打电话给冯九思攒牌局。冯九思这时突然冒出一个促狭的念头问：&ldo;你那未婚夫是不是还在给你送花，就是那些纸花？&rdo;蓝小姐却恨道：&ldo;你昨晚也听杨大锤说了，那混蛋早死了，要是还能送花，那不成《聊斋》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