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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他隐在门边向里望去。如果此时里边还有敌人埋伏，他两手攥空拳可对付不了。这时，他发现楼梯下有一只巨大的铸铁取暖炉，边上立着一根粗壮的通条。他先伸手在&ldo;大象&rdo;的鼻端试了试，然后小心地跨过&ldo;大象&rdo;的尸体，伸手拿起通条，再往里边看，厨房里没有人，猛地拉开一个小门看看，发现地上蹲着个白瓷的家伙，也没有人。

他担心夜间巡逻的巡捕发现&ldo;大象&rdo;，便轻轻地将他的尸体拉进房里，然后只把门虚掩上，免得万一需要撤退时不方便。他现在必须得冒险上楼，因为他担心冯九思会牺牲在上边。二楼只有一个小厅和一扇门，他轻轻推开半掩着的门，街灯的光亮从对面照进来，房中没有人，冯九思不在，杀死&ldo;大象&rdo;的凶手也不在。

十七、不能让同志饿着&ldo;上路&rdo;

杨炳新很希望冯九思是去追赶凶手，而不希望冯九思本人就是杀死&ldo;大象&rdo;的凶手。突然，他听到柜子里有声音。莫非里边埋伏有敌人？他没敢碰柜门，而是抓住柜子的边缘用力一拉。衣柜向侧面轰地一声倒下了，柜门被摔开，从里边滚出一个人来。他用通条的尖端对准那人的咽喉，这才看清，原来是&ldo;翠鸟&rdo;。他伸手拉掉她嘴上的毛巾，恶狠狠地问：&ldo;是冯九思绑的你吗？&rdo;蓝小姐惊恐地点头。他又问：&ldo;楼下的&lso;大象&rso;是他杀的吗？&rdo;蓝小姐摇头。他叫道：&ldo;你他妈的给我说话。&rdo;蓝小姐喘了几口气才说：&ldo;我被捆在屋里，他下楼去了，然后响起枪声，不知道是谁杀的。&rdo;

他拼命地转动脑子，希望能跟上事件复杂的变化。&ldo;大象&rdo;被杀，冯九思不在，蓝小姐被绑，他有理由认为这是冯九思杀人后潜逃，但让他不理解的是，冯九思为什么会放过&ldo;翠鸟&rdo;？既然他已经杀了&ldo;大象&rdo;，为什么不把她一起杀掉？难道真的像冯九思&ldo;坦白&rdo;的那样，他每天只杀一个人？

这时，屋顶的电灯突然亮了起来，他急忙转身，发现冯九思正举枪站在门口，再往下看，才发现他没穿鞋，难怪没听到他上楼的声音。

是生是死都在这一刻了，他握紧通条，估算着一步跨上床再扑到门边的距离。不想，冯九思却把枪放下，怒道：&ldo;你这个混蛋死哪去了，怎么现在才来？&rdo;他没有回话，也没有回骂，因为他确实有错。这时冯九思又没好气道：&ldo;你先把她解开，然后赶紧下楼来。&rdo;说着他便转身又下去了。

显然冯九思不是杀人凶手。杨炳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同时感觉有些愧疚，认为自己不应该对自己的同志如此不信任，哪怕像冯九思这种&ldo;狗少&rdo;似的同志。

被解开捆缚的蓝小姐将双手抱紧在两肋间，坐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喘气。他只好独自下楼，看到冯九思正把&ldo;大象&rdo;拉进那间有&ldo;白瓷器&rdo;的小屋里，将他放在一块油布上。

他问：&ldo;你这是干什么？&rdo;冯九思没回答，只是让他到厨房里拿把刀来。他来到厨房，看到桌上放着吃了一半的饭菜，有大白馒头、肉丸子、鲫鱼、白菜……他饿狠了，捏了个肉丸子放在嘴里，这才拿着刀回来。

冯九思问：&ldo;凶手是不是原本也想割&lso;大象&rso;的舌头或者鼻子，因为时间来不及，这才把枪塞进他嘴里开了一枪？&rdo;他反问那又怎么样？同时发觉肉丸子不够咸，富人吃的玩意儿不下饭。

冯九思说：&ldo;昨天晚上安德森在这儿见过&lso;大象&rso;，我可不能冒险让这个混蛋认出他来。&rdo;杨炳新一下子就明白了，冯九思这是想学着凶手的手段给&ldo;大象&rdo;毁容。他忙说：&ldo;这可不成。实在不行，我们把尸体运出去，找个地方放下，然后明天派人过去认领。&rdo;

这时，蓝小姐哆哆嗦嗦地从楼上下来，对他们说：&ldo;我该走了。&rdo;冯九思说：&ldo;你还不能走。&rdo;蓝小姐说：&ldo;我不管你们是&lso;国共合作&rso;，还是&lso;官匪勾结&rso;，或者是叛变革命，这里边都没有我的事。&rdo;杨炳新巴不得这个脱党的女人赶紧走，但又担心她对冯九思的身份已经起了疑心，给他带来危险。不想，却听冯九思对蓝小姐说：&ldo;参与过&lso;吉田事件&rso;的人已经被杀死了5个，你会不会是凶手的第6个目标？&rdo;

蓝小姐的脚立刻便像被钉在门边，不动了，口中却问：&ldo;你到底是&lso;谁&rso;？&rdo;

冯九思没有回答，而是望着杨炳新。他也不能回答，因为这是党的重要机密，尽管冯九思正在受审查，但他的身份仍然是重要机密。于是他对蓝小姐说：&ldo;你哪也别去，什么也别问，有什么事等我们忙完了再说。&rdo;

天马上就要亮了，他们必须得尽快把&ldo;大象&rdo;的尸体运走。杨炳新对冯九思说：&ldo;你先等一会儿。&rdo;他跑进厨房，掰开一个大白馒头，夹上两个肉丸子，三口两口塞进嘴里，然后又弄了两套，一套自己拿在手里，一套塞在&ldo;大象&rdo;手里，这才把&ldo;大象&rdo;用油布包好，扛在肩上走出大门。尽管他不迷信，但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同志饿着肚子&ldo;上路&rdo;，只是，昨天他那一奶同胞的弟弟下葬时，手中却只有一块杂和面的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