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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凌风放下竹箫，望了他一眼，说：&ldo;你道现在是个盛世吗？&rdo;莫韩说：&ldo;王上圣明，景文殿下精于政事，景武殿下武略出众；下有您和众位大人辅佐有力，百姓安乐，国家太平，不是盛世又是什么？&rdo;

凌风说：&ldo;别人可能还好，我只知忠心服侍王上，算个忠狗，其他就谈不上了。&rdo;莫韩说：&ldo;大人忠心为国，人所共知，您为什么把自己看得如此之低呢？&rdo;凌风没有回答他这句话，他指着外面精美的园林布置说：&ldo;你看这里如何？&rdo;莫韩说：&ldo;大人的鉴赏能力，自然是不错的。&rdo;凌风说：&ldo;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是经营自己的安乐窝。什么忧国忧民，早就抛在脑后了。原先读史书时，还肆意嘲笑他人；如今习于奢侈，久而浸渍其中，待到醒悟，已经不能回头了。&rdo;

莫韩说：&ldo;王上待大人甚厚，这点开销算不上什么，您太过于自责了。&rdo;凌风说：&ldo;我们刚刚和绮兰国打好一场仗，作战费用和将士的抚恤金额巨大，拿到的赔偿只是杯水车薪；那边的广徽虎视眈眈，随时想再起衅端。西北的拂林国虽不会打来，但他们暗中扶持我们的北蛮，也想动一动。一旦战事再起，费用巨大，国家的财政收入就不够用了，那时就要加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王室费用那么大，根本没办法减下去。国内土地兼并严重，高门大户的赋税收不上来，也要转嫁到老百姓身上。王室内部也不安静，我就不多说了。如今形势，如贾谊所说如&lso;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rso;&rdo;

他举起酒杯，念道：

&ldo;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忧忧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随。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rdo;

凌风念罢，长叹一声说：&ldo;虽有周公，也不可能再把田地重新分给小农，这是没奈何的事情。&rdo;

莫韩看着他，说：&ldo;你知道吗？绿绮难产去世了，留下一个一岁大的男孩。&rdo;凌风说&ldo;噢。&rdo;莫韩说：&ldo;听说你后来也和她有过来往是吗？&rdo;凌风淡淡地说：&ldo;我和她见过几次面。她人长得美，又很有才华。&rdo;莫韩说：&ldo;我是真心爱她的。&rdo;凌风耸耸肩，望着酒杯说：&ldo;现在你夫人已有身孕，你还说这些事又有什么意思？&rdo;

莫韩直视着他说：&ldo;我不像你见一个，爱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绿绮在我心中，永远是第一的位置；我已打算把那个孩子抱回家里抚养。&rdo;

凌风用醉眼斜瞟着他说：&ldo;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这事肯定会在你家掀起轩然大波，对孩子也不好。&rdo;莫韩说：&ldo;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流落在外。&rdo;凌风说：&ldo;你就是留下他，能还给他一个母亲，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吗？&rdo;莫韩说：&ldo;我还能如何？&rdo;凌风说：&ldo;让他自生自灭就是了，这里每天死那么多人，也不多他一个。&rdo;

莫韩被他激怒了，大声说：&ldo;凌风，你怎么可以这样忍心？！&rdo;

凌风看着他，说：&ldo;你终于知道叫我&lso;凌风&rso;，你天天&lso;大人、大人&rso;的叫我，真是让人不舒服。&rdo;

莫韩说：&ldo;对不起，我失敬了，凌大人。&rdo;

凌风又灌了一杯酒，望着莫韩说：&ldo;说什么大人小人，你现在叫我大人；等我成了阶下囚，跪在你身后摇尾乞怜的时候，你恐怕根本都不会理我。&rdo;

莫韩摇头说：&ldo;不会的。&rdo;

凌风说：&ldo;什么不会？&rdo;

莫韩说：&ldo;我说你不会向别人摇尾乞怜的，你不是那种人。&rdo;

凌风深深地看着他说：&ldo;为什么不会，我也是人，也怕死。有一线生机，也要去争取。每当午夜梦回之时，思及此事，不无恐惧害怕之感。人说死去万事空，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lso;空&rso;字啊。&rdo;

凌风趴在案上睡着了，莫韩久久凝视他，最后走了出去。他轻轻掩上门，对门口的侍卫说：&ldo;你们大人喝醉了，等他醒过来替我致意一下：就说我先走了，我还会来看他的。&rdo;

第二十章

凌风次日起来，觉得头痛欲裂，他模糊想起昨夜莫韩来访，他自己喝了很多酒，也说了不少话，但具体说些什么就记不得了。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喝酒，自己也感觉说不过去，但心情不好时也只有这个可以排遣，所谓借酒消愁嘛。

朱光在御花园里散步，他的孙子景文殿下带了两个儿子来见他。这两个男孩一个七岁，叫衍贤；一个五岁，叫衍昭。他们见了朱光不免有些拘谨。景文说：&ldo;你们两个别楞着，快叫陛下呀，几天不见，怎么就认生了？&rdo;两人齐声叫：&ldo;陛下！&rdo;朱光笑着俯下身子拍拍他们的头，问今天读了什么书，师傅凶不凶？大的说读了《论语》，小的读了《三字经》，师傅是个慈祥的老头儿，被他们闹得可怜，不过这在朱光面前不好提，两个人都说师傅不凶。朱光一挥手，后面宫女托出两个金盘，里面各盛着冠服一套，一围小玉带、玉佩、金锁。景文说：&ldo;你们两个快谢谢陛下。&rdo;两人说：&ldo;谢谢陛下。&rdo;朱光说：&ldo;你们去玩吧。&rdo;他们像放开了的小马驹，一晃就不见了踪迹，后面侍卫紧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