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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雾水里走出了一个蒙面汉子，冷声道：&ldo;你不会怕狗吧？&rdo;

细瘦男人道：&ldo;在夜里做交易的人，都怕狗。&rdo;

蒙面人道：&ldo;那你就该带上打狗的棍子。&rdo;

细瘦男人的声音仍然很平缓：&ldo;出门带着打狗棍子的人，挨棍子的不会是狗，而是他自己。&rdo;蒙面人笑出一声，道：&ldo;说得好！只有跑遍天下镖路的魏老板，才能说出这般有见识的话！&rdo;&ldo;噗&rdo;地一声，蒙面人手里白光闪了闪，狗发出一声惨叫，背上扎着了一把鱼肠尖刀，呜咽着逃走。

&ldo;魏老板，&rdo;蒙面人道，&ldo;狗走了，你可以把脸转过了！&rdo;

细瘦男人没有动，转过脸来的竟是那匹黑马。月光下，一张疤痕累累的马脸！

蒙面人道：&ldo;魏老板！我要见的，不是你的这匹丑马！&rdo;

细瘦男人道：&ldo;你不是要见魏老板么？它就是魏老板。&rdo;&ldo;怎么？&rdo;蒙面人惊声，&ldo;镖路上大名鼎鼎的魏老板，竟是一匹瘦马？&rdo;

&ldo;这很奇怪么？&rdo;细瘦男人回过了脸。月光下，也是一张疤痕累累的脸！&ldo;你到底是谁？&rdo;蒙面人看着站在面前的细瘦男人。&ldo;魏老板的脚夫。&rdo;细瘦男人的脸埋在阴影里，手里牵着马缰。

&ldo;尊姓大名？&rdo;

&ldo;免贵姓布，草字无缝。&rdo;

&ldo;布无缝？&rdo;蒙面人又暗吃一惊，道，&ldo;威震天下镖路的布无缝，就是你？&rdo;

&ldo;你很幸运，在同一个夜里见到了两张疤脸。&rdo;

蒙面人沉默了片刻，道：&ldo;好吧，按着信上的约定，把东西交给我吧！&rdo;

布无缝道：&ldo;你用哪只手拿刀？&rdo;

&ldo;右手。&rdo;

&ldo;我拿刀的是左手。&rdo;

&ldo;这么说，你我同刀不同手。&rdo;

&ldo;呛&rdo;的一声，蒙面人抽出刀。布无缝没有回脸，淡淡地道：&ldo;听的出，你的刀刚磨过。&rdo;&ldo;是的！它削铁如泥！&rdo;蒙面人说道，毫不犹豫地对着布无缝的左手砍了过去。&ldo;当‐‐！&rdo;布无缝的左手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声，一条铁臂从黑袍里掉了下来。

蒙面人大惊！黑马发出一声嘶鸣，对着脚下的汉白玉残础蹭了下蹄子。&ldo;你已经得到第一件东西了！&rdo;布无缝的声音依然那么平静，&ldo;记着，办完了你的事，还在这里等我。&rdo;说罢，他牵着黑马，向着废墟深处走去。

蒙面人怔怔地看着布无缝消失在黑暗里，拾起了地上的铁臂。铁臂的掌指间握着一只小小的铁盒。蒙面人将铁盒抠出，打开，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道：&ldo;嘿嘿嘿嘿，好一对狗眼！&rdo;

他抬起手，揭去了脸上的黑布。

他是被宫里废黜的曲宝蟠王爷！

曲宝蟠吃惊地看见，布无缝从马背的行李卷里又抽出了一条铁臂，按在左臂上，重又牵上马，不慢不快地往前走了，马蹄打着残石的声音清脆如磬。

赵细烛和赵万鞋公公来到跪马庙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熹微的晨光里，两辆拉尸的马车停着，几个收尸的老头从庙里抬出了六具裹着芦席的太监尸体，一具具地放上马车。

&ldo;都在车上了。&rdo;赶车的老头把布篷放下，对赵万鞋说。

赵万鞋从怀里取出块银元递给老头，道：&ldo;好生埋了，别声张就是。对了，上香烛铺子给置些纸钱儿，烧钱的时候别忘了替我递个话，就说赵公公来晚了一步，没劝下他们，心里……&rdo;他摆了摆手，叹了声，&ldo;还是别说吧，多烧一把纸钱，比什么话都好。&rdo;

站在一旁的赵细烛也默默地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元，放在老头手上，哑着嗓子道：&ldo;听说墓坑挖浅了，野狗会刨出人来吃肉，托您老多挖几镢头，把坑挖深些。&rdo;

老头道：&ldo;二位公公放心吧，这活，我也不是干头一回了，该有哪些讲究，都省不了。&rdo;赵万鞋道：&ldo;那就拜托了。&rdo;老头忽想起什么，把一张纸片递到赵万鞋手里，道：&ldo;对了，这纸片儿，是莫公公手里掉出来的，上面还写着字哩，怕是莫公公交待的身后事吧？&rdo;

&ldo;是么？&rdo;赵万鞋接过纸条，&ldo;莫公公还留了遗书？&rdo;他急忙打开纸看了起来，脸色渐渐变了。赵细烛看着赵万鞋的脸，小心地问：&ldo;莫公公留下什么话了？&rdo;

赵万鞋把纸片递给赵细烛。

赵细烛看起了纸片，认出了上面的字迹：&ldo;……我等六位公公，如今虽已沦为荒庙之丐，然良心未泯。方才，麻大帅派副官造访，留下银元六百子弹六枚，逼我等办一件万难之事……&rdo;

赵细烛抬脸看看赵公公，继续看下去：&ldo;……我等六人虽是朝廷弃物，可身受皇恩数十年，纵然是死，也万万不敢偷盗皇上的汗血宝马……万般无奈之下，我等只得悬身庙梁，以清白之身超度福国，以全善名……&rdo;

&ldo;走，进庙殿看看去。&rdo;赵万鞋对细烛道。

两人进了破殿，在杂物堆里翻找起来。

在一个破筐子里，赵万鞋找出了那个小木箱，打开，正是那六包原封未动的银元和六枚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