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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费觉轻轻拢住可乐仔，他浑身都是酒味，闻上去像一个流浪汉，一只过期很久的面包，可乐仔靠着他，恍惚间，他听到费觉在和他说话。费觉似乎说：&ldo;没事的。&rdo;

他说了许多遍：&ldo;没事的。&rdo;

可乐仔闭紧眼睛，他摇头，手指碰到了些眼泪，他的嘴唇上咸咸涩涩的，他抿起嘴，吃到眼泪，然无言。费觉也不说话，他吐烟的声音变得很大，很响，将熊猫嬉戏的动静都盖了过去。再没人说话了。可乐仔哭了阵也就停下了。他离开了，到最后都没碰那杯牛奶。

可乐仔开车去了玉婷家楼下。他仰着脖子看着公寓楼给玉婷打电话，忙音响了很长一段时间玉婷才接了电话，她的声音疲倦，&ldo;喂&ldo;了声就没声音了。

可乐仔问她：&ldo;我现在在你家楼下，我能上来吗？&rdo;

&ldo;嗯？现在么？&rdo;玉婷音调高了起来，但随后又懒洋洋地，撒娇似的和可乐仔说，&ldo;现在几点了啊，你现在上来？&rdo;

&ldo;我有话要和你说。&rdo;可乐仔说。

&ldo;好吧。&rdo;玉婷说，&ldo;下不为例哦，你上来吧，十六楼。&rdo;

公寓楼上一格四方格子亮了起来。

可乐仔在枪上装好了消音器，拿着枪下了车。玉婷给他开门，睡裙外面还穿了件绒外套，人还没完全清醒，脚步虚浮，她把可乐仔迎进屋，哈欠连连地说：&ldo;还好我昨天有去买牛奶。&rdo;

她走进了厨房。

&ldo;你一个人住，对吧？&rdo;可乐仔问道。

玉婷转过头和他挤眉弄眼：&ldo;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不正经？&rdo;

可乐仔绷紧脸，在离玉婷不远的一张咖啡桌边坐下了。咖啡桌靠窗，上头摆了盆鲜黄的小花和两罐香薰蜡烛。玉婷只开了盏不怎么亮的落地灯，她边开牛奶盒边和可乐仔说：&ldo;点一点蜡烛吧，西柚味的，我蛮喜欢的。&rdo;

&ldo;我有话和你说。&rdo;可乐仔又说。

&ldo;该不会是要求婚吧！&rdo;玉婷惊呼了声，冲可乐仔笑，笑完又嘟嘴抱怨，&ldo;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种盒子，这么难用……我就没有一次成功过！&rdo;

她打开抽屉找了把剪刀出来，专心对付那只牛奶盒，背朝着可乐仔。

&ldo;是我杀了你爸。&rdo;可乐仔说。

&ldo;你说这种专利……你说什么？&rdo;玉婷肩膀一松，握住剪刀的手垮了下来，但一会儿就又抬了起来。她问可乐仔：&ldo;你在说什么？&rdo;

&ldo;我杀了九爷，陈锦江，你爸爸。&rdo;可乐仔说，&ldo;我不知道你是他的女儿，莫正楠前几天告诉我，我才知道的。&rdo;

可乐仔把枪放在了桌上。玉婷侧着身子斜着眼睛审慎地打量可乐仔，打量那张咖啡桌，她的视线低了下来，落在了漆黑的手枪上。

牛奶盒打翻了，辱白的奶液顺着柜子往下流。

可乐仔还坐着，玉婷面向他站着了，她紧紧攥住那把剪刀，眼里是匪夷所思和解不开的迷惑，还有两股猛然升起的怒火。牛奶淌过她的脚边，她冲了过去，拿起枪指着可乐仔。

她的手太小了，手腕太细了，枪一直在摇晃。

可乐仔一动不动，他盯着那漆黑的枪眼问玉婷：&ldo;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可乐仔吗？&rdo;

&ldo;你为什么要杀他？？谁让你做的？谁指示的你！！&rdo;玉婷歇斯底里地咆哮，&ldo;你回答我！你不要骗我！不好玩儿，一点都不好玩儿！！&rdo;

&ldo;不是因为我喜欢喝可乐。&rdo;可乐仔悠悠然地说话，将玉婷的公寓好好看了一遍。

鹅黄色的窗帘布，淡粉色的墙壁，复古的电影海报，手绘的水彩画，沙发上挂着件驼色大衣，茶几上堆着杂志和零食。橘子，苹果，橙子。一条青色的丝巾掉在地上。茶几下的地毯是紫色的，像晚霞一样。

可乐仔说：&ldo;是因为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点名，他喊，徐可乐，我总是很快，很快地回答他，在！我说，在，说得很大声。&rdo;

玉婷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的手在往下垂，枪在往下掉。

可乐仔笑了。

&ldo;在。&rdo;他说。这一声低不可闻。

他从玉婷手里夺走了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ldo;可乐！！&rdo;

枪声和玉婷的尖叫同时响起。可乐仔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看到涓涓白色细流，最后在地上汇成了一条黏稠的河，流向远方。

他所不知道的远方。

莫正楠还没脱下大衣就钻进了厨房打电话，费觉站在门边，莫正楠一个劲冲他打手势，他也不走，靠着门框抽烟。莫正楠按住听筒，对费觉笑：&ldo;我要讲你很烦听到的事情了，兴联的事。&rdo;

费觉从果盆里挑了只苹果，在衬衣上蹭了蹭，咬了一大口，果汁飙溅，他舔了下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