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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艾俄洛斯的灵魂用一双虚无的眼睛审视着面前的女孩，那个小宇宙深藏，没有任何前世记忆的富家女孩。良久，他缓缓单膝跪下，将右手置于心口的位置。

&ldo;雅典娜女神在上，射手座黄金圣斗士艾俄洛斯参到，&rdo;他轻声说道，&ldo;吾起誓，今后当追随女神左右，为守护大地生灵而战，艰险不可阻挡，生死不可转移。吾之心意尽奉于吾主，此时直至消亡。&rdo;说完他用并不存在的手掌托起小女孩细嫩的小手凑到唇边‐‐多年前郑重宣告的誓言再次重复，用超乎想象的真实诠释着&lso;生死不可转移&rso;。

纱织的手明明只碰到了空气，最多只感到一丝微乎其微的凉意，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仿佛突然坠入冬日的寒潭。她猛地将手抽了回来，用一种惊骇近乎绝望的神色望向眼前的英灵，大声说道，&ldo;你骗人，你骗人！！&rdo;

&ldo;我为什么要骗你呢，纱织？&rdo;艾俄洛斯反问。

&ldo;我怎么可能是神？&rdo;小女孩这一次真哭了出来，&ldo;我只是个坏脾气的大小姐，星矢他们都不喜欢我不与我玩，而你虽然不说什么，我知道你也嫌弃我是个被爷爷宠坏了的小孩。你和爷爷都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神，不是的！&rdo;

艾俄洛斯仍然是平和而耐心地解释道，&ldo;并不存在认错人这个可能。当年我奉教皇之命亲自去寻找你降生的地点，亲自将你抱回了圣域。逃离圣域的那一夜也是我将你从女神殿的摇篮里抱出，一路离开最后将你送到城户先生的手中。或许你自己尚不能察觉到你的小宇宙，但是从你降生的那一刻起我便能感到你的神威，绝不会认错。如果不是你，我如何还能在这里和你对话？我并没有觉醒在死后自由行动的力量，执念再深也能感到冥界无时不刻的召唤。若不是你的神力滋养我的灵魂，切断冥界对我的束缚，我不可能一直这样陪在你身边。&rdo;

纱织往后退了两步，小手紧紧地抓着裙摆。她想抬起下巴摆出一个有尊严的姿势，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又退了两步，然后坐倒在地上。

&ldo;原来在你们那里我只是个神，&rdo;小女孩喃喃说道，&ldo;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爷爷是真地喜欢我，所以才对我那么好。如果我不是什么女神，爷爷是不是就不会要我了？&rdo;

艾俄洛斯将一只比风还轻的手放在她的头上，温和地说，&ldo;城户先生是个有骑士精神的人。哪怕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看在我性命相托的份上，也一定会收留你抚养你长大的。&rdo;

&ldo;但是爷爷就不会送星矢他们去训练了！&rdo;小女孩浑身颤抖，&ldo;爷爷说，他说星矢他们其实都是他的亲生孩子。如果我不是什么女神，爷爷怎么会送走大家，他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rdo;

艾俄洛斯叹了一口气，&ldo;总要有人去训练，去历经千难万苦，去成为女神的战力，或许为此献出生命。圣域有积累了数千年的力量，名声，人脉还有财富，要说服那些有潜力的孩子们的家人总会容易些，而城户先生就只能送走自己的孩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说到底这件事的责任在我。&rdo;

&ldo;你也一样！你救我不过是因为我是神。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你还会拼了命救我么？&rdo;

&ldo;当然会的，纱织，&rdo;艾俄洛斯答，&ldo;守护大地上的人们和生灵亦是圣斗士的职责。&rdo;

&ldo;但是你还会用自己的性命换我的么？&rdo;八岁的小女孩盯着微光中的幽灵，不依不挠地追问道。

&ldo;纱织，战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对于战士来说‐‐甚至俗世中的军警‐‐死亡固然是一种可能性，但大家冲进险境的时候心中都是会活着完成任务的信念。那天夜里我抱着你从女神殿一路冲出圣域，然而从来没有想过会用我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什么。我曾一直坚信会活着陪你长大。&rdo;

&ldo;你拒绝直接回答，这不也是一种答案么？&rdo;纱织抱着膝盖，将头埋得更低了。

良久的沉默，然后听见艾俄洛斯低声应道，&ldo;好，那么容我直接回应你，我的女神。如果是确凿无疑的一命易一命，为了你我毫无犹豫，但为了一个普通人我确实做不到。毕竟对于圣域和世界来说黄金圣斗士是宝贵而不易替换的资源，我必须把圣域的任务放在首位。&rdo;

纱织等到了她早就料到的答案却并没有回应，只是蜷成小小的一团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艾俄洛斯渐渐凑近，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说，&ldo;我从来没有隐瞒过是为你而死的这个事实，纱织，虽然之前用了一个更容易理解的借口。神与战士的身份给这个事实带来如此巨大的改变么？&rdo;

纱织&ldo;霍&rdo;地一下站了起来。

&ldo;不一样！&rdo;小女孩的脸涨得通红，大声吼道，&ldo;这完全不一样！&rdo;

&ldo;不一样在哪里？&rdo;

八岁的城户纱织将脊背挺得笔直，抬起下巴，双手握住裙摆，一双蓝绿色的眼睛里突然就绽放出不可直视的光芒。

&ldo;如果我只是一个被好心的陌生人用生命相救的婴儿，一个被已经是子孙满堂的老人收养的孤儿，那么我无疑是一个幸运的人，收获了最真实的爱，&rdo;小女孩神色严肃，声音仍然稚嫩却在封闭的房间里回荡成气势万千，&ldo;但如果是神的身份让你献出了生命，让爷爷献出了孩子，那么我算什么？收割鲜血的暴君而已！如果我是守护大地的神，为什么反而要让别人为我献出生命？&rdo;

&ldo;因为你还是一个统帅；接受追随者的服从与牺牲，这是任何统帅都应有的觉悟，&rdo;艾俄洛斯毫不容情地说道，但顿了片刻后终于还是软声添了一句，&ldo;你只是还没有恢复记忆而已，纱织，等你都想起来之后你一定会理解的。&rdo;

&ldo;都想起来就能安心当一个踩着尸体前进的神了么！&rdo;小女孩噙着眼泪，&ldo;我才不要！&rdo;

艾俄洛斯的手臂环住了小女孩的肩膀，像天使的羽翼一般轻柔温暖。&ldo;没事的，纱织，&rdo;他说。

&ldo;你到底是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艾俄洛斯？&rdo;纱织在他的怀里带着哭腔问道，&ldo;你都已经献出了生命，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不得安宁继续陪在我这个麻烦的大小姐身边？是我把你留下来了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喜欢你，艾俄洛斯，只是想一直能看到你，但我不是要逼你留下来！&rdo;

&ldo;守护你是我亲手选定的职责。&rdo;

纱织推开了没有形体的英灵，脸上突然就现出决然的神色。

&ldo;那么作为你的神，我宣告你的职责已经结束了！&rdo;小女孩的身周开始浮动金色的火焰，&ldo;你说你没有觉醒死后自由行动的力量。好，如果我真是神的话，就由我来赐予你这个力量！你不需要留在这个屋子里，也不需要去冥界，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无论是去看你真正的家人，还是就此沉睡，都按照你自己想的来！艾俄洛斯，我要你‐‐自由！！&rdo;

八岁的小女孩像恒星一般燃烧起来，水一般的金色光芒在屋内铺开，将偌大的房间照得仿佛置身阳光下一般。艾俄洛斯感到源源不断的能量倾注到自己身周，五感正一点一点明晰；他能看见房间壁纸上的暗纹，能听见小女孩急速的心跳，甚至能隐隐约约感到四肢渐渐充满了力量，几乎就能触碰到真实的东西。死去后一直模糊的活人的世界正一点一点变得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