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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第二张上是一具没有头也没有手脚的尸体，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车门的痕迹，好像有人用紫色的水笔画在这个可怜的家伙的胸前似的。一只没有伤的胳膊至少断了两处。头发没了，露出光秃秃的头皮。

&ldo;这人是那个叫阿尼&iddot;鲍尔斯的吗?&rdo;我问马雷诺。

&ldo;我正要问你呢。&rdo;

我看看利昂，他打着呼噜，睡得正香。我拿起马雷诺的钢笔在纸上写道：&ldo;他是让利昂用汽车压死的吗?&rdo;

马雷诺也看了看利昂，一丝笑容飞快一闪‐‐利昂的确睡相不佳。他说：&ldo;只差一点儿就要他的命了。要是再晚一点，他的伤足以送他上西天。验尸官验出，他是让口径9毫米的手枪给打死的。&rdo;

我直起身子，坐了起来：&ldo;他是被人开枪打死的?是谁打死他的?&rdo;

马雷诺在照片里翻了翻，挑出一张来，看上去像一团柏油路上的泥巴：&ldo;子弹从脑袋后面射进去，开了个大洞。&rdo;

&ldo;没有人身上带枪。如果刀疤和多德两人谁带了的话，我应该早就感觉到了。&rdo;我吸了口气，仔细回忆着，&ldo;鲍尔斯自己又不会开枪打死自己。那还有谁呢?&rdo;

&ldo;反正你说的那个刀疤是不可能的。我们从你把他甩下车的地方找到了他。他现在躺在监狱拘留所的医院里，浑身都包扎着。你说的叫多德的人还没找到，不过他是逃不了的。&rdo;

&ldo;多德告诉过刀疤说鲍尔斯是他最得力的朋友。鲍尔斯被车撞倒的时候，多德看上去的确心疼得不得了。他是不会又返回去，把他这个最好的朋友打死的，你说呢?&rdo;

&ldo;你说呢?&rdo;

&ldo;可能是怕他受太多痛苦，就像打死受伤的动物那样?不过，我又觉得不大可能。如果多德有手枪，他为什么不开枪打死斯科蒂呢?这可比用小刀方便多了。&rdo;

&ldo;嗯哼?&rdo;马雷诺点着头，等我继续说下去。

&ldo;而且，如果他有枪，干嘛不在那儿就杀了我?他有的是机会开枪。&rdo;

&ldo;手枪的声音太大。&rdo;马雷诺拿起一根铅笔，在纸片上随便划着。&ldo;你想没想过，多德可能并不要你死?也可能不是他杀的斯科蒂?&rdo;

&ldo;可那四周围没有别人了。&rdo;我争辩着。

&ldo;你不是说有厨房的工人在那儿出现过吗?你能认出他们是谁吗?&rdo;

&ldo;我只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没看见他们的人。&rdo;

&ldo;他们是厨房里的工人，要知道，他们都有可能到那儿去。&rdo;

&ldo;说的没错。而且我也没看见是谁杀了斯科蒂。&rdo;

&ldo;你刚才说，那辆白色福特车开过来之前，你已经看不见斯科蒂了。可能在多德和他的朋友们到那以前，斯科蒂已经倒在路上了。&rdo;

&ldo;可是问隔时间那么短。&rdo;

&ldo;但确实存在这种可能。&rdo;

&ldo;刀疤对我说过一句奇怪的话。&rdo;我一边说，一边竭力回忆刀疤说的每一个字，&ldo;他说是我把这一切都搞砸了的，还说我得还他这笔账。&rdo;

&ldo;你把什么搞砸了?&rdo;

&ldo;我要是知道就好了。&rdo;我把手臂交叉放在桌子上，头垂在上面。困倦、疲乏快把我折磨疯了。

&ldo;休息一会儿吧。&rdo;马雷诺说。

&ldo;好的。&rdo;我合上眼睛。

马雷诺翻了翻文件，我听见他把东西放回到纸箱里。然后他起身，走出这间宽大的会议厅。利昂的呼噜声变成一阵阵轻微的鼾声。

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做梦，或者是继续回忆着发生过的一切。

那天晚上早些时候马雷诺带我穿过一条漫长、阴森的走廊，来到县里的认尸所。我们在门外等着，直到验尸员把斯科蒂的尸体处理好后才进去。时间已经不早了，所有白天送来的死尸都冷冻在冰箱里了。可是我还是闻到一股异味。四周的墙壁和通风管道总弥漫着这种特别的味道。

在门厅绿色荧光灯那冷冷的灯光下，马雷诺的脸被照得惨白，他不断地问我：&ldo;你没事儿吧?&rdo;

我说&ldo;还好&rdo;。其实我感觉坏极了。

停尸房巨大的门打开了，斯科蒂躺在停尸床上被推到我们眼前。车床是纤维玻璃做的，而不是垫子。值班的老头叫利普斯基，他向马雷诺打招呼：&ldo;探长，这次自己带桶了吗?&rdo;

马雷诺立刻捂住嘴巴，似乎忍不住要吐了。

&ldo;夫人，离马雷诺远点。&rdo;利普斯基提醒我说，&ldo;他可是经常这样。&rdo;

斯科蒂被裹在一张厚重的塑料布中，当利普斯基把塑料布从他脸上拿开的时候，有人上前把尸床的支架放下来，使得床微微摇晃了几下，斯科蒂的尸体也随着前后晃了晃。就好像睡梦中的人被打扰了，动了动身子似的。马雷诺终于呕吐起来，他脸色铁青，伸手想扶住点什么，却错抓住斯科蒂的腿。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从嘴上拿开就昏过去了，像一只沉甸甸的袋子一样栽倒在我脚下。

我很高兴能照顾马雷诺而不再看斯科蒂的尸体，再看下去，我自己也要崩溃了。

马雷诺醒过来，十分尴尬，他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对不起，开着小玩笑。

&ldo;我已经看完了吧?&rdo;他说着，坐在地板上，背紧贴着墙壁，&ldo;想看的差不多都看了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