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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1页）

&ldo;杰克镇?&rdo;德索亚说道，&ldo;哦，对了……首都以前的浑名。好吧，中士，如果你真想在海伯利安的酒吧里度过一晚的话，那么，请别客气。你跟着我，已经好几个月滴酒未沾了。&rdo;

格列高利亚斯咧嘴笑笑。时钟宣布，三十秒钟之后，将开始量子跃迁及附赠的痛苦灭亡。&ldo;我毫无怨言，舰长。&rdo;

&ldo;非常好。&rdo;德索亚说，&ldo;旅途愉快。呃……那个，中士?&rdo;

&ldo;在，长官?&rdo;还剩十秒钟。

&ldo;多谢，中士。&rdo;

没有回应。超光速粒子密光的那一头，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ldo;拉斐尔&rdo;号已完成了量子跃迁。

海军已追踪并击杀了五条灯嘴鱼。德索亚乘着指挥扑翼机，飞到每一具躯壳边查看。

&ldo;老天爷，我没想到它们竟有这么大。&rdo;看到第一条被击毙的灯嘴鱼时，他对斯布劳尔上尉说。

那畜生白得像蛆，少说也有站台的三倍那么大：巨大的眼柄[43]，幽深的喉头，两条纤维状的鳃缝，长度跟扑翼飞机差不多，搏动的触须伸展了几百米长，悬荡的每条触角都挂着一盏冷光&ldo;提灯&rdo;，极为明亮（哪怕是在白日光天之下），还有嘴，很多很多嘴，每一张都大得足以吞下一艘作战潜艇。就在德索亚细细注视它的时候，在骤减的压力下内爆的尸体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捕捞队的船员，他们正锯下触须和眼柄，赶在烈日晒臭它之前，把白花花的肉切成小块，方便搬运。

整个区域的所有灯嘴鱼和其他致命食人鱼都消灭干净后，两名深层潜艇艇长心满意足地将潜艇下潜至一万两千寻深处。在那里，如旧地红杉般庞大的管虫整齐而细密地生长着，他们惊异地在其中发现了一大批古老沉船‐‐偷猎者潜艇，被深海的压力挤成了小提箱般大小;一艘失踪了一个多世纪的海军护卫舰;还找到一大堆靴子‐‐好几十双靴子。

&ldo;是鞣革引起的结果，&rdo;斯布劳尔上尉对德索亚说，他们正一同注视着监视器，&ldo;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在旧地上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一些古老的深海打捞行动‐‐比如对那艘叫作&lso;泰坦尼克&rso;号的水面艇的打捞‐‐没有找到任何尸体[44]，大海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将他们吞噬掉，却留下了很多靴子。皮革鞣制过程中产生的什么物质，让那里……以及此地海里的畜生胃口全无。&rdo;

&ldo;把它们捞上来。&rdo;德索亚对着总机线命令道。

&ldo;靴子?&rdo;潜艇艇长的声音传来。&ldo;全部?&rdo;

&ldo;全部。&rdo;德索亚回答。

监视器显出海床上有着大量的垃圾：差不多两个世纪以来，站台工作人员不小心落下的东西、溺死的偷猎者和水手生前的随身财物，渔民及其他人丢弃的金属与塑料垃圾。大部分物品历经深海甲壳类生物的侵蚀，饱受难以想象的压力的摧残，显得奇形怪状，但其中有一些依旧够新奇、够坚韧，尚能看出是什么东西。

&ldo;把它们装袋，捞上来。&rdo;德索亚下达命令捞起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例如刀、叉、带扣，或者……

&ldo;那是什么?&rdo;德索亚问道。

&ldo;什么?&rdo;深层潜艇艇长说道。他正望着遥控机械手，没有看监视器。

&ldo;那亮闪闪的东西……看起来像把手枪。&rdo;

潜艇调转过头，监视器画面随之改变。明亮的探照灯扫过一圈，转回，摄像仪变焦，照亮了那件物体。&ldo;是把手枪。&rdo;艇长的声音传来，&ldo;还很干净。被压坏了一点，但基本上还算完好。&rdo;单帧成像仪从监视器上截图，德索亚听到&ldo;咔嗒&rdo;一声。&ldo;我马上把它打捞上来。&rdo;艇长说。

德索亚突然想嘱咐一句&ldo;小心些&rdo;‐‐但终究没有开口。多年火炬舰船船长的任职生涯，教会了他放心让手下做事。他望着出现在监视器上的抓钩臂，遥控机械手轻轻地举起闪闪发亮的东西。

&ldo;可能是比留斯上尉的钢矛手枪，&rdo;斯布劳尔说，&ldo;和他一起掉了下去，至今没有找回。&rdo;

&ldo;可这儿离站台非常远。&rdo;德索亚沉思道，望着监视器画面中的影像切换、改变。

&ldo;这儿的洋流很强劲，而且没有规律。&rdo;年轻的军官说道，&ldo;不过，这看起来不像钢矛手枪。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方方正正了。&rdo;

&ldo;对。&rdo;德索亚说。水下探照灯闪耀着，扫过一艘潜艇，它在此深埋了好几十年，船体上都已结了一层硬壳。德索亚回忆起他多年在太空服役的经历，那些陌生的未知世界是多么空荡贫瘠，相比之下，任何一颗星球上的任何一片海洋，都富含大量生命与历史。神父舰长想起驱逐者和他们那些令人难以理解的尝试，竟企图使自己适应太空，就如同这些管虫、食人鱼、贴近海底生长的物种，已适应了永恒的黑暗与可怕的压力。也许，他想，驱逐者明白了人类未来的什么秘密，而那一点，我们圣神子民恰恰矢口否认。

异端。德索亚摇摇头甩开这些想法，看着身边年轻的联络员。&ldo;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是什么。&rdo;他说，&ldo;一小时后，他们就会把这东西捞上来。&rdo;

分别四天后，格列高利亚斯回来了。还未重生，&ldo;拉斐尔&rdo;号发出悲伤信标，二十光分外的一艘火炬舰船与之对接，把中士的待苏体带至圣特雷莎的重生教堂。德索亚等不及中士醒来，下令马上把信使邮袋拿给他。

海伯利安的圣神档案中，的确鉴别出了霍鹰飞毯上的dna，杯子上遗留的部分指纹也找到了匹配资料，它们属于同一人：劳尔?安迪密恩，公元三〇九九年生于海伯利安行星，未受洗;公元三一一五年多马[45]月，应征加入海伯利安地方自卫队，曾在大熊起义期间加入第二十三机械步兵团作战‐‐因英勇骁战而三次获得嘉奖，其中一次是冒着炮火营救同班战友‐‐在天鹰大陆南爪地区的北京要塞驻扎了八个标准月，剩余时间在天鹰大陆湛江第九驻地服役，巡逻该地丛林，抵御纤维塑料种植园附近的叛乱恐怖分子。最高军衔，中士。公元三一一九年四旬斋[46]月十五日退伍（光荣退役），之后行踪不明，直到十标准月之前，即公元三一二六年升天月二十三日，在天鹰大陆浪漫港被捕，受审，判罪，罪名是谋杀来自复兴之矢的重生基督徒‐‐达比尔?赫瑞格。档案上说，劳尔?安迪密恩拒绝接受十字形，入狱后一周，即公元三一二六年升天月三十日，通过死亡之杖处以死刑，尸体被投入大海。死亡证明和验尸报告经由当地圣神检察长公证。

第二天，从海底捞起的那支已被压坏的古式点四五口径自动手枪上，残留的指印也找到了匹配档案：分别属于劳尔?安迪密恩和比留斯上尉。

对于从霍鹰飞毯上扯下的线头，通过海伯利安圣神档案没有那么容易鉴定。但负责调查工作的职员搜索了档案馆的手书记录，说大约一个世纪前，曾在海伯利安上居住的一位诗人，他所著的传奇文学《诗篇》，就曾描述过这样的一张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