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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第1页）

在因脚腕的轻微扭伤不得不减轻训练量的那几天，韩露把更多的精力花在了研究这个赛季的曲目上。她要承认，她之所以选择《克罗地亚狂想曲》这首曲子作为短节目曲目，全然是因那时她深深地被弹奏这首曲子的许浩洋打动了，在无数次回想的时候，她都觉得这其中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不仅仅是曲子本身，更像是演奏者自己独一无二的力量。

但可惜的是，因为这种力量有些过于特殊，许浩洋无法轻易用言语表达，韩露也无法恰到好处地理解到那个点。虽然艾米给出了一些想象方式的建议，但也是没有明显的效果。

&ldo;再说吧。&rdo;艾米说，&ldo;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换一首。然后是我们的《牧神午后》……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过了没有？&rdo;她问韩露。

&ldo;……打开你自己。&rdo;韩露勉强地重复了一遍。

&ldo;这个语气，听起来是没什么信心。&rdo;艾米笑了笑。&ldo;嗯？&rdo;

韩露没有回答。

艾米的这句话，她始终在思考，同时始终在尝试着以不同的方法实践，然而结果却似乎都不是那么理想。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样的，不知道除了&ldo;追求胜利&rdo;之外，她的内心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换一句话说的话，就是里面&ldo;可以提供反应的东西&rdo;并不足够。

艺术作品之所以能够在不同的人心中产生不同的影响效果，归根结底其实是因为每个人内心的不同。就和调色盘一样，如若艺术本身是黄色，那么它在落到内心是蓝色、红色、绿色等等不同色彩的人的心中，便也自然会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但是，如果内心没有他人期望的色彩的话，那又怎么样呢？

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

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怎么办呢？

&ldo;艾米老师。&rdo;

这个时候，许浩洋若有所思地开了口。

&ldo;嗯？&rdo;

&ldo;我在想，也许没有必要有意地去&lso;打开自己&rso;。&rdo;许浩洋说，&ldo;这样的话，对感受而言，其实反而是一种勉强的结果。&rdo;

&ldo;你的意思是？&rdo;艾米问。

&ldo;不妨就用原本的状态去和音乐碰撞。&rdo;许浩洋说，&ldo;在接受和传达上有障碍也没关系，也许这种障碍，反而能够表现成为一种特殊的美感。过去……也有过这样的例子。&rdo;

艾米大概想到了许浩洋说的是谁，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一位俄罗斯男单选手因为双相障碍发作，整个人的精神已到边缘，却又不得不上场比赛。那次节目中，他的情绪和曲子可以说是完全分离，只有星点部分有所接洽，但就是这星点的接洽，成就了一场充斥着异样的美感的表演，也为他赢得了极高的分数。不过，比赛的胜利却看起来到底什么都没能改变，距冬奥会还有两星期的一个深夜，这名选手在自家公寓的楼顶跳楼自杀，尸体在第二天早上被遛狗的邻居发现。

这个例子太危险了。

艾米这么想着，没有说出口。

她认为许浩洋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她还留意到了另外一点‐‐许浩洋在表达他的意见的时候，要比从前自然了很多。过去，他虽然也有几次打算自己选择比赛的曲目，但假若艾米或其他教练提出质疑，他便会马上退缩回去。

&ldo;还是听老师的吧。&rdo;他会这么说。

于是这一次，艾米决定要相信他。

&ldo;是的。&rdo;艾米说，&ldo;你说的对，这也是一个方向。&rdo;

从办公室出来，两个人一起向外走的时候，韩露向许浩洋询问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ldo;你是说艾米老师之前说的话是错的？&rdo;韩露问。

&ldo;不是。&rdo;许浩洋说，&ldo;只是我突然想到了，对于你……对于我们来说的话，也许不按照传统的方式来训练自己对曲子的感受力，反而是另外一条可行的道路。&rdo;

&ldo;什么意思？&rdo;

&ldo;艾米老师说的，其实是一种很理想的状态。就是打开内心，音乐便会自然地进来。我觉得，这就和对其他人说&lso;要自信，机会就会到来&rso;，&lso;要相信自己，你就会赢&rso;的感觉有点相似。&rdo;许浩洋慢慢地走着，&ldo;但是，真实的情况没有这么简单。自信一定程度上是由胜利构成的，这是一个先后次序的问题，是个……&rdo;他停顿了一下，&ldo;不是说有就能有的问题。&rdo;

韩露沉默地听着。

&ldo;坦白对你说，&rdo;许浩洋笑了一下，&ldo;在过去，我根本就不觉得我能赢。&rdo;

&ldo;嗯？&rdo;

&ldo;比赛，&rdo;许浩洋说，&ldo;在我升入成年组之后，我觉得我的天赋可能已经用完了。在一件事刚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会把天赋当成自己的实力。但是在天赋用光之后，真正的实力是不是就暴露出来了呢。&rdo;

&ldo;你这么觉得？&rdo;

&ldo;之前这么觉得。&rdo;

&ldo;所以你那个时候……&rdo;韩露回想起她第一次看他的比赛录像的那一次。

&ldo;那个时候？&rdo;

&ldo;不，没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