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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周志明感觉案件也许并非之前想得那么简单。张新城当然有可能是被木叶蒙骗利用的，但他面对法院判决时所表现出的泰然态度，让周志明觉得张新城其实早已料到了这一切，而且从未打算逃避。谁会为了一个相识数月的老女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杀害另一个相识亦有半月的女人呢?如果说这是真爱，那倒也让人无话可说。但周志明对此表示怀疑，据他所掌握的线索，张新城有一个相恋多年的女友，伉俪情深，自张新城失业在家后，一直是其女友打工挣钱养家，张新城会因为一个包养他的老女人而背弃女友?显然荒谬。选择跟木叶在一起，除了钱没有别的可能。那么张新城能从木叶手里拿到多少钱呢?是否仅仅是所谓的每月生活费，如果是这样，那杀人未免太不值得。周志明断定张新城的杀人动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木叶向张新城许诺事成之后会给他一大笔钱，第二个可能就是张新城知道木叶手里那三千万美金，并对其怀有野心。

周志明对案件重新梳理，发现有一个问题被忽略了，那就是车。据张新城描述，当天下午木叶买完戒指后直接回天府花园别墅等待，直至凌晨五点和他一起从围栏缺口处离开。如果张新城所说属实，那么木叶就要在他之前抵达现场，珠宝店老板已确认他们购买戒指是在下午五点，而小区录像显示木叶的那台红色三菱gto是当晚8点驶入，之后就再未离开，该车是由张新城驾驶这一点已得到小区保安的确认。那么木叶进入小区的大致时间区间就应该是下午五点到晚八点。

木叶是怎样进入天府花园而又不引人注意的呢?搭车?当然可以，只是会平白无故增加目击证人。从围栏缺口处潜入?正是下班高峰期难免被人注意。最周全的办法应该是自己开车，一台不甚招摇的车。办案人员征得安保公司同意，和小区当晚值班保安通过反复观察案发当晚的小区录像，将目光锁定在一辆白色suv，这台车是9月16号晚7点进入天府花园，径直开到小区一处林木茂密的角落，这里距木叶别墅只一箭之地，很容易潜入别墅而不被人发觉。该车直到9月17号早7点才离开，保安确认这是该车第一次进入小区，小区内虽不乏这种大块头，但这台车的样式与其他的有些不同，之前他从未见过。办案人员对车牌号进行了追查，确认该车的车主是张新城。

如果木叶是驾驶这台车进入天府花园，那么张新城的说辞就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只是他之前模糊其词，让人忽略了这台车的存在。然而如若事情果真如张新城所说，他们纵火之后自围栏缺口处逃离，那9月17号早7点是谁驾驶这台suv离开的呢?

周志明带着两名助手驱车前往nc监狱。山间公路上明与暗的色调交织转换，仿佛人世间夹杂的善与恶，倏忽变幻，让人短暂惊喜，转眼恐惧。昨天，周志明接到报告称已找到张新城名下的那台suv，它被遗弃在北部区郊外的一所废弃仓库里，办案人员对其进行了检查并从中找到了关键性证据。接到报告后，周志明感到案件的轮廓已然清晰，只是他不曾想到那个看似初出茅庐的小子，竟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周志明对他有些敬佩，又有些同情。

张新城看起来憔悴了好多，之前微卷的长发被剃掉，仿佛斩断三千青丝的和尚。那一张俊美的脸也失去了先前的风采，稀疏的胡茬仿佛道出这段时间里的坎坷沧桑。然而他依旧像周志明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沉默寡言，好像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执意在这牢狱之中腐烂沉沦。

&ldo;根据你之前的供述，9月16号晚，你杀了张楚楚之后和木叶一起在别墅里待到凌晨五点，然后纵火离开，是不是这样?&rdo;

&ldo;是。&rdo;

&ldo;你们是从别墅后面的围栏缺口逃掉的，是不是这样?&rdo;

&ldo;是。&rdo;

&ldo;嗯，你是不是有台车?&rdo;周志明注意观察张新城的表情变化，见他只是把头压得很低，又随即说道，&ldo;白色的福特翼虎，车牌渝axxxxx。&rdo;

张新城的眼睛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说，&ldo;不知道。&rdo;

&ldo;嗯，我们在车上发现点儿东西，你看看。&rdo;周志明手里拿着两只白色自封袋，一只里装着几根头发，另一只里大概是采集的血样，&ldo;这是谁的?总不会是你的吧。&rdo;

新城沉默了。

&ldo;说吧，还隐瞒了什么?你觉得事到如今再隐瞒还有什么意义吗，事情我已经了解，只是想得到你的确认。&rdo;周志明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掏出两只香烟，点上后，一只咬在嘴里，一只让人递给新城。

新城默默地吞吐了一口干燥的香雾，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

&ldo;我什么都不知道。&rdo;

&ldo;我想你应该知道那笔钱。&rdo;

&ldo;不知道。&rdo;

&ldo;那笔钱是天府花园命案前一个月几家投资公司打给fairytale的，而在案发后这笔钱竟不翼而飞。如果木叶还活着，那么那笔钱很可能握在她手上，而如果木叶死了呢，你就是最有可能接触到那笔钱的人!&rdo;周志明说着敲了敲桌子上的那两件物证。

香烟已快燃尽，长长的烟灰坠下来，仿佛落下的厚重帷幕，新城感到一阵眩晕，手心里的汗密密麻麻地涌出来，压抑的空气让他感觉十分燥热，他努力地让自己振奋起精神，此时此刻绝不能被警察的三言两语轻易击垮，警察只是在诈他，不用担心，他们并不了解内情，一定是这样，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