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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席间顿时便有人笑。

&ldo;我粗通武功，也曾见过什么吊猪笼、沉水塘，最不能容！他妈的妇人相负，休了便是，岂有下此毒手之理？不瞒诸位，我曾把一干男女统统赶走，将男家父子抓了塞入猪笼……&rdo;

座中一人惊呼：&ldo;你杀了他们？！&rdo;

&ldo;非也非也。我只亲手拉吊猪笼，淹他个七荤八素！&rdo;

众人一齐大笑。另有一男客携女并来，此时那女的站起来说：&ldo;馆主若不惧，便无所惧，倘若真的害怕，我可以跟你讲讲咱家的故事。&rdo;

众人俱都瞩目，便有左近靠拢过去：&ldo;你也是开馆的？可有美貌新妞……&rdo;

此时一沉毅男子站起来，遥遥举杯相敬。那宁真微一颔首。众人又转头看他。

&ldo;我观馆主，足上有伤，颈间扭转不灵，确是为人所害。方才所言，不敢相疑。&rdo;

众人一声大大的&ldo;哦！&rdo;

&ldo;馆主且看你自己的这幅画。当时是大汉朝，圣人之道，尚流传不广，诸子余书尚存，君王百姓各凭本心。但是铁马寒衣，远征北疆，匈奴一败再败，打得个六畜不蕃，妇人无色啊！甚至自家门庭，也给那汉兵左封右封。&rdo;众人相顾骇然，只觉这人要说出离经叛道之语了，胆子恁地忒大！

&ldo;再观我大明朝，那狗日的瓦剌蹲在北方，是用哪只鼻孔在看我们？是用哪只臭脚在踩我们？言尽于此。馆主还请自思。&rdo;

一时又开始喧哗。众豪客纷纷议论，话题转到时事上去了。那宁真站在台上若有所思，然后似是如释重负，缓缓后退了几步。

&ldo;如此，宁真知道该如何做了。&rdo;她说着，微一剪衽便想下台。前排一帮好事者纷纷起立，&ldo;那，馆主，可有定计？&rdo;

宁真想起还没给众人一个交待，又走到中央。

&ldo;各位尊客，各位……兄弟，&rdo;她的声音有点颤抖，&ldo;宁真谢谢诸位成全。&rdo;

&ldo;哗&rdo;的一声，全体大乐。

&ldo;宁真不落发。也不寻死。若人强我弱，大不了再度蒙难而已。宁真倒也不求善终，只不过必须由他人下手。&rdo;

那华方慧又开始泪光莹莹。

&ldo;宁真也不求诸位帮衬，仰人鼻息，还不如死了。若大家有心，多来看顾，奴家感激不尽；若只图休息，鄙馆亦尽心尽力侍奉。宁真今日诚心求教，几位……甘冒大险，施与良言。大恩不谢了。&rdo;她施了一礼，径自下台。在最后一阶叫台上那谢雨心，&ldo;今日全馆不帐。&rdo;也不提声。

仅前排几个人听到，但青楼瓦肆，人人撂下架子交际，一会儿功夫，全厅尽人皆知。各人玩乐，只觉女主人懂事，倒也不以为意。她一下去就换了诸多舞女登台。谢雨心、谢雨花领舞，笙管箫鼓，一时齐奏。

滨田雄对华方慧呢喃了一句：&ldo;我有点儿，喜欢中原了。&rdo;那丫头转脸看看书生、老朝官和沉毅的中年男子，大力点头。

谢雨心、谢雨花舞了一会儿，一个接着一个，去掉了脸上轻纱，露出姣美面庞。众人一声好又是一声好。她们本是汉族舞蹈，忽然身型一挺，音调转为铿锵，一丝异域邪音，款款潜入，张成宏广主弦。众人只觉得身子变轻，颇想随波摇动。只听两人边舞边唱：

&ldo;滨田千陌无颗粒，金戈平北一场戏。铁斧迎柯声震地，书乐高悬凭风击。青锋带露冤魂雨，靦颜无功断刀骑！群山夹送沧海迎，高桅宽帆日边立！&rdo;

湍急奔放的旋律配以如此舒缓有致的歌舞，极为奇特。那一声好！可谓震天价响。便是章铭立亦抚掌大笑。&ldo;好曲，妙曲！竟是首次听闻！幸甚，幸甚矣哉！&rdo;

华方慧一直十分专心，此刻却皱了眉头：&ldo;她们唱这个？什么意思？&rdo;

章铭立靠拢回答：&ldo;这诗并不难懂。头两句，求天问舍的，没意思！立功塞外的，没意思！乡间归隐，诗书礼乐束之高阁，更是狡伪难耐！想想一生刀剑无功，只留无数冤魂，实连归隐的资格也无。最终落地可不是自尽，而是直挂云帆，另辟他途。曲子哀而不伤，意气消沉又转为昂扬，难得，难得啊……与这宁真的身世，与今日此景，着实有几分暗合。&rdo;

华方慧全无所感，弄得章铭立十分没趣。回头看那两个护卫，金止月和郝秀正扳着指头在对证什么。&ldo;靦颜当是完颜，自断刀骑。铁斧迎柯……这是柯武吧？书乐必是乐淑姐。……那冤魂雨是什么？……他妈的，青魂剑雨！&rdo;神色十分古怪。华方慧也回头看着他们：&ldo;全说齐了？&rdo;

&ldo;说齐了。&rdo;几个人一起去看滨田雄。他正在发愣。华方慧推了一下他，滨田竟不理睬，只望着台上两个领舞女孩。&ldo;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do;牙关咬紧，腮肌凸出。

&ldo;怎么了？&rdo;

&ldo;这是谢氏家人！&rdo;

众人一齐变色。

注释:1朱纨（1494‐‐1549），明抗倭名将。字子纯，号秋崖，长洲（今吴县）人。正德十六年（1521年）进士，历官知府、南京刑部员外郎、四川兵备前使、广东布政使。嘉靖十五年（1536年），在四川兵备副使任上，配合副总兵何卿平息少数民族叛乱。嘉靖二十五年，擢升为右副都御史。次年，任提督闽浙海防军务。时闽浙沿海倭寇大肆侵扰，海盗商人与地方豪绅与倭寇勾结为患，海防废弛。朱纨到任后，禁止大陆&ldo;渡船&rdo;入海，加强保甲制度，搜捕通倭奸民，整顿海防。派兵驻守漳、泉、福三州和宁波沿海，堵截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