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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他虽在开怀大笑，但一双眼睛仍锐利得如同鸷鹰。

懒惰、迟钝、犹豫不决，虽是大多数人通常有的毛病，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谁，也休想在他这张棱角突出的脸上，找出丝毫这种神情来，他整个人就好像是精明和强锐的化身。

楚留香和胡铁花早已大笑着迎了上去。

胡铁花笑道：&ldo;你架子倒越来越大了，瞧见老朋友来了，也不站起来&rdo;

姬冰雁淡淡一笑，道：&ldo;你若能令我站起来，我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送给你。&rdo;

胡跌花怔了怔，瞧着他那双柔软的毛毯盖住的腿，失声道：&ldo;你的腿？&rdo;

姬冰雁叹道：&ldo;我这双腿，已不管用了。&rdo;

楚留香和胡铁花全部怔住！胡铁花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大声道：&ldo;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哪个该死的混蛋下的手？我不把这混蛋的两条腿砸个稀烂，我不姓胡。&rdo;

姬冰雁昔笑道：&ldo;你若想为我复仇，看来只要令你失望了。&rdo;

胡铁花怒道：&ldo;我和楚留香若还不能替你报仇，这世上只怕就没有别人能替你报仇了。&rdo;

姬冰雁叹道：&ldo;这世上本没有能为我复仇的人。&rdo;

胡铁花吼道：&ldo;为什么？&rdo;

姬冰雁道：&ldo;把我这两条腿弄瘫了的，并不是什么人，而是沙漠！是沙漠里那该死的太阳，该死的风……&rdo;

他苦笑着接道：&ldo;我在沙漠里整整流浪了五年，我那五年是如何过的，只怕谁也想象不到，有一次，我竟活生生被埋在沙堆下，直到两天后，才被路过的骆驼队救出去，那该死的沙漠虽然给了我一辈子都花不光的财富，却也给了我满身风湿，现在，风湿只不过刚从腿上发作而已。&rdo;

胡铁花听得又怔住了，默然道：&ldo;姬冰雁呀！姬冰雁！我一直以为你是铁打的人，我一直以为世上没有任何事能伤害到你，谁知道他忽然一脚将旁边的一张椅子踢飞，大吼道：&ldo;该死的沙漠，世上为什么要有这种见鬼的地方？又为什么偏偏要叫咱们到那里？&rdo;

姬冰雁失声道：&ldo;你们也要到沙漠去？&rdo;

楚留香沉重地点了点头道：&ldo;正是！&rdo;

姬冰雁叹道：&ldo;听我的劝告，一辈子也莫要到沙漠去，宁可到地狱也莫要到沙漠去，你可以相信我，那里绝不是一个清醒的人该去的地方。&rdo;

楚留香苦笑道：&ldo;谁说我现在还是个清醒的人？&rdo;

姬冰雁吃惊道：&ldo;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事能将楚留香的头弄晕？&rdo;

胡铁花抢着将事情说了出来又道：&ldo;我们本来想找你一起去的，我从沙漠的旅客嘴里，听到你发财的故事后，本以为你已将沙漠征服了，谁知道现在你……&rdo;

姬冰雁忽然抓紧了盖在腿上的毛毯，嘶声道：&ldo;但现在我这两腿，我……我竟只能眼见着我朋友去……去……&rdo;

这冷静的人竞忽然激动起来，像是想挣扎爬起，但两条腿就像木头似的不能动，人却从软榻上跌了下来。

胡铁花赶紧扶起了他，瞧见老朋友变得这样子，胡铁花简直已快哭出来了，但嘴里却大笑道：&ldo;你也用不着难受，没有你去，我和老臭虫可都不是弱不禁凤的大姑娘。&rdo;

姬冰雁以手掩着脸，身子不停地在发抖。

楚留香笑道：&ldo;但你若再不倒酒来，就算要我背着你，我也要将你背到沙漠去。&rdo;

姬冰雁激动终于平息，也大笑道：&ldo;楚留香和胡铁花已来了这么久，我怎还没有为他们准备好酒，我才真的是该死了哩……&rdo;

楚留香笑道：&ldo;别人能活多久，我们就也能活多久，除非沙漠里全部是死人，否则我们也一&iddot;样能活下去。&rdo;

姬冰雁道：&ldo;这是不同的，活在沙漠里的人，早已被锻炼成铁一般的坚强，坚强得你们连想都想不到，而你们……&rdo;

胡铁花怒道：&ldo;你难道认为我和楚留香不如别人？&rdo;

姬冰雁叹道：&ldo;你们的武功和智慧，自然比他们高得多，甚至比世上任人都高得多，但你们的心，你们的骨头，却早已被酒肉，被女人，被大舒服的生活所软化了，沙漠里的生活，已不是你们所能适应。&rdo;

楚留香微笑：&ldo;你以为我们日子过得舒服？&rdo;

姬冰雁缓缓道：&ldo;那至少比活在沙漠里的任何人都舒服十倍，他们为了怕身体里的水消耗，能整天不说话，也不动，你们能么，他们肚于饿时，能将晰蝎当做火腿来吃，你们能么？他们渴时，能用手把沙地挖出一丈深的洞，为的只是去吸吮地下沙子里的水，就靠着一丝水，他们就能活三天，你们能么？他们甚至可以喝骆驼的尿，你们能么？你们只要嗅嗅那味道，就要吐出来了，而你们只要一吐出来，死得就更快！&rdo;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楚留香和胡铁花又不禁怔住。

姬冰雁叹了口气，接着道：&ldo;沙漠里的人，为了生存所做出的事，你们非但做不出，而且想都不敢去想的。&rdo;

精美的瓷器里，装着精美而可口的菜，白玉雕成的酒杯里，盛满了唬璃色的酒，这在一个饕餮的酒徒眼中看来，已经可以算是最可爱的景象了，何况在旁边斟酒的，又是两个值得任何男人都多瞧两眼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