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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太液池西南岸的清晖阁前，有一块彩旌和锦幡围饰的平地，向来作为教坊演练歌舞之处。今日，这里歌舞又起，宫娥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舞动的身影倒映在太液池的碧波百顷中。她们的背后是云烟浩渺的太液池，隔岸承香、含凉、紫兰诸殿飞檐翠瓦、画栋朱梁，如同月中蟾宫，人间仙境。

煞风景的是，从麟德殿的方向仍不时有捶打敲击声传来，把一阕好端端的《霓裳羽衣曲》搅得支离破碎。当舞曲由慢转快时，宫娥们的舞步也变得零乱起来。

皇帝面沉似水，朝教坊内官摇了摇头。她见势不妙，赶紧叫停。

&ldo;走走走，你们快退下!&rdo;她一边忙不迭地向宫娥摆手，一边跪倒在皇帝面前。

&ldo;你们怎么回事?&rdo;皇帝愠怒道，&ldo;再过三天就是庆典了，这支舞怎么还是跳不好?&rdo;

&ldo;是奴婢失职，请大家责罚。&rdo;

&ldo;责罚你们有何益?朕要的是《霓裳羽衣舞》!&rdo;

内官匍匐于地，一个劲地发抖。

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ldo;还不快去练!&rdo;

&ldo;大家，&rdo;内官向上磕了个头，&ldo;那把琵琶是不是可以……&rdo;

&ldo;琵琶怎么了?&rdo;

乐班第一名的琵琶女出班跪倒，怀里紧紧抱着一把紫檀琵琶。

内官战战兢兢地回答：&ldo;禀报大家，这把琵琶我们实在用不好。请大家开恩，允许我们用回原来的。&rdo;

&ldo;你们用不好?&rdo;皇帝厉声质问，&ldo;你知道这是谁用过的吗?&rdo;

&ldo;知道，知道!&rdo;内官磕头如捣蒜，&ldo;正因为它太尊贵了，我们、我们真的是承担不起啊!&rdo;

&ldo;算了。&rdo;皇帝十分扫兴，&ldo;你们回教坊继续练习吧。三天之内必须练成，庆典上若再有差池，后果你们自己清楚。&rdo;

&ldo;是。&rdo;内官见陈弘志朝自己使眼色，赶紧将紫檀琵琶交到他手中，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

陈弘志小心地把琵琶捧上御案。

皇帝问：&ldo;你可知这把琵琶的来历?&rdo;

&ldo;奴不知。&rdo;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ldo;它是杨贵妃曾经用过的琵琶。&rdo;

&ldo;哦!&rdo;陈弘志瞪圆了双眼，其实他对杨贵妃知之甚少，但看到日前吐突承璀将这把紫檀琵琶送来时，皇帝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很久，又命教坊第一的琵琶女演奏它，今天还亲自观看她们的演练，可见他对这把琵琶极为珍爱。所以，陈弘志也竭力做出惊异的表情来。

&ldo;可惜啊!现如今的大明宫中，已经无人能够奏好它了。神器虽还，天籁依旧难觅啊。&rdo;皇帝的声音中满是惆怅。

&ldo;大家，吐突将军来了。&rdo;陈弘志低声通报。

&ldo;来得正好。&rdo;皇帝的表情开朗了些，招呼吐突承璀上前来，&ldo;你把它送回兴庆宫去吧。&rdo;

&ldo;兴庆宫?&rdo;

&ldo;是啊!勤政务本楼上。你知道应该放在哪儿。&rdo;

&ldo;是。&rdo;吐突承璀赶紧答应。

皇帝犹有不舍，轻轻拨了拨琵琶的弦，苦笑道：&ldo;这么好的五弦琵琶，教坊中竟无人能够弹奏，给她们也是暴殄天物，罢了罢了。如果……&rdo;他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若有所失地说，&ldo;说不定杜秋娘能弹得好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