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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ldo;你要作好准备，一旦入了掖庭，这辈子就不可能再见到十三郎了。&rdo;

&ldo;陛下!&rdo;

&ldo;唔?&rdo;

&ldo;皇……皇太后曾命我……烧掉一些东西。&rdo;她泪流满面地说，&ldo;可我没有……&rdo;

&ldo;是什么?&rdo;

&ldo;是……那位崔郎中写的方子。&rdo;

&ldo;方子?&rdo;

郑琼娥松开衣带，用颤抖的手指从里层取出叠得厚厚的粉笺，捧过头顶。

2

有了聂隐娘相陪，从青城山到江州这一路走得格外顺畅。登舟沿长江溯流而下，李太白的&ldo;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rdo;，便如一幅万尺的山水长卷在眼前徐徐展开。再多的心事和谜团似乎都该暂时抛开，任凭身心在这一刻彻底沉沦于自然，体会江山的浩渺和时间的永恒。

&ldo;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rdo;崔淼站在裴玄静身边，吟起了杜甫的名句。江风将他的声音打散，有的随风飘向江面，有的则轻柔地抚上她的面颊。

裴玄静道：&ldo;这可是杜子美为官兵收复失地所作的诗，崔郎也喜欢吗?&rdo;

&ldo;官兵是官兵，诗是诗。&rdo;崔淼洒脱地回答，&ldo;我才没那么狭隘呢。再说，我的立场也未必一成不变。&rdo;

&ldo;哦?你的立场变了吗?&rdo;

&ldo;你说呢?&rdo;

裴玄静避开他那火热的目光，轻声道：&ldo;不管立场为何，我只希望，你永远是你。&rdo;

&ldo;静娘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对自己说真话，也对你说真话。&rdo;

&ldo;崔郎能做到吗?&rdo;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ldo;能。&rdo;

白鸥在船头盘旋，鸣声与两岸的猿啼交相应和。舟船正行经巫山十二峰，举头望去，那苍峦叠翠、烟云飘浮之处，便是楚怀王在梦中与巫山神女朝云暮雨的仙境了。楚王与神女交合，原本是为了风调雨顺，祈求谷物丰登，国富民安，但最终被后人所铭记住的，却只有男欢女爱的缠绵了。

江山或爱情，哪一样才是永恒的?

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唯一挚爱，怎样选择才更崇高、更真诚?

正譬如那一阕《长恨歌》，究竟是在哀悼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大唐，还是在咏叹李隆基与杨玉环的旷世之爱?又或者，是在掩藏更多无法言明的悔与痛?

他们很快将会知道答案‐‐江州就在前方了。

裴玄静低声问：&ldo;崔郎，你觉不觉得隐娘有些不对劲?&rdo;

&ldo;有吗?&rdo;崔淼回头望去，只见聂隐娘独自一人立于船侧，也在举目眺望岸边耸立的山峰。江风猎猎，吹动黑色衣袂，使她的身影蒙上一层不寻常的悲凉秋意。

仍然是遗世独立的姿态，此时的聂隐娘却更像一位&ldo;风萧萧兮&rdo;的慷慨侠者，而不再有裴玄静原先熟悉的看透世事的淡漠。

崔淼皱起眉头：&ldo;似乎是有一点奇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