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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ldo;木盒怎么了?&rdo;

&ldo;按道理说，木盒落入曲江后，应该浮在水面上，很容易打捞起来。可是杜秋娘的尸体都被打捞上岸了，偏偏找不到木盒。我是亲眼目睹木盒沉没的。我想，除非事先在盒中放置重物，否则它不可能直接沉底。同样道理，襄阳公主不慎踢到它时，也不可能那么迅疾地滚下河岸。所以我猜想，有人事先对木盒动了手脚，目的就为了让这件证物消失。&rdo;裴玄静轻轻喘息了一下，&ldo;崔郎，你原先是准备自己动手的，但襄阳公主稀里糊涂地帮了你的忙，对吗?&rdo;

崔淼笑而不答。

裴玄静又道：&ldo;另外，公主的侍卫们在大白天喝得酩酊大醉，也让我有所怀疑。襄阳公主为皇帝所钟爱，侍卫们再疏漏怠慢，也不至于全部醉倒，连一个清醒的都没有。再把你与杜秋娘之前的种种行为联想一遍，就有所推论了。&rdo;

&ldo;所以，静娘向皇帝说谎，并不单为了救杜秋娘，更是为了救我。这便是静娘对我的一片心意。&rdo;崔淼热忱地说，&ldo;静娘做得对极了，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呢?皇帝骗天下人，为了统治，天下人骗皇帝，为了活命。骗谁不是骗，谁在乎呢?&rdo;

&ldo;我在乎!&rdo;裴玄静撑起身来，目光炯炯地说，&ldo;如果谎言能够解决问题，我们还要真相干什么?&rdo;

&ldo;你……&rdo;崔淼有些诧异。

&ldo;崔郎，我在意的并非欺君与否。我在意的是，谎言真能给帝王带来海晏河清的千秋社稷吗?还是能给卑微者带来希望与生机?如果不是，那么我们就不应该撒谎，为了任何理由都不应该。&rdo;

崔淼认真地想了想，说：&ldo;我以为，最大的理由还是无奈吧。没人喜欢说谎，可世上的无奈太多了，以至于很多时候，即使出于最美好的愿望，仍然不得不选择谎言。&rdo;他望着裴玄静，&ldo;这次静娘肯接受皇太后的任务，想必也是理解了她的无奈吧。&rdo;

裴玄静喃喃：&ldo;我都没有见到皇太后，更没有和她说过话，一切都是汉阳公主转达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皇太后的旨意无法拒绝。崔郎，你是见过她的，你说皇太后就像一位菩萨，难道菩萨也会无奈吗?&rdo;

&ldo;我觉得，菩萨在面对世人时，才是最最无奈的。&rdo;

裴玄静默然。她想，最令皇太后无奈的绝不是世人，而只能是……她的儿子。

突然，一阵恶寒侵体，裴玄静全身打起冷战来。

崔淼见状，叫道：&ldo;静娘，你怎么了?&rdo;

她的牙齿克制不住地上下相扣，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他。

崔淼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6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病情发作得太突然，好像一盆冰水兜头倒下，又好像赤身裸体被赶入雪地，她只感到全身上下无法形容的冷。这冷还长着利爪和尖牙，噬咬撕扯她的四肢百骸。

裴玄静剧烈颤抖着，断断续续地问：&ldo;崔、崔郎，为什么突然……这么冷?&rdo;

&ldo;大概是入夜了吧。你淋了雨，又落了水……&rdo;崔淼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试了试裴玄静的额头，&ldo;嗯，有些发烧，没事的。&rdo;

裴玄静没有吭声，因为她正全力抵抗着遍体的痉挛，生怕自己开口的话，就会忍不住呻吟出来。

崔淼看不下去，用力将裴玄静揽入怀中，问：&ldo;这样是不是好一些?&rdo;

&ldo;不!&rdo;她挣扎要将崔淼推开。

&ldo;静娘，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