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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走出勤政务本楼，春夜的清风拂来，草木之香比白天更加芬芳浓郁，沁人肺腑。

等在门外的宫娥们纷纷围上来，汉阳公主微笑宣布：&ldo;都查清楚了，楼上并没有鬼。无双确实是失足坠楼的。&rdo;

所有人的神态都轻松了许多。

汉阳公主邀裴玄静一起坐上步辇：&ldo;炼师也辛苦了，请随我一起去南薰殿暂歇。等天亮了，我再着人送炼师回去。&rdo;

裴玄静只能点头。受邀来兴庆宫断案，并没有改变她遭到皇帝囚禁的事实。她的一举一动仍然受到严格的限制，当然得听从安排。

月亮从乌云后面露出半幅身姿，光芒清冷低回。甬道之上，萋萋芳草仿佛结了一层银霜。时令即将由春入夏，这个夜晚却凄凉得像要退回到冬季。步辇无声地前行了一小段，裴玄静打破沉默：&ldo;公主，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否?&rdo;

&ldo;炼师请问，我定知无不言。&rdo;

&ldo;好。&rdo;裴玄静说，&ldo;问题是关于那杆紫玉笛的。我想知道，除了玄宗皇帝和他的大哥宁王之外，还有别人吹奏过紫玉笛吗?&rdo;

汉阳公主瞥了裴玄静一眼：&ldo;炼师何出此问?&rdo;

&ldo;我有点儿好奇，是否只有男子才能吹奏紫玉笛?女子是不是也可以吹奏它?&rdo;

&ldo;当然可以。&rdo;汉阳公主微笑道，&ldo;要说起来，当年因为一个女子偷吹紫玉笛，还曾闹出过一段公案呢。&rdo;

&ldo;哦?哪位女子，哪桩公案?&rdo;

&ldo;那位女子的名字嘛，叫作杨玉环。&rdo;

&ldo;是杨贵妃吗?&rdo;裴玄静情不自禁地轻声叫出来‐‐杨玉环，许多年过去了，这个称呼所代表的浮华盛世早已一去不复返。但就在这三个字里，似乎仍然蕴含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只要一提起来，便能顷刻将人带入旖旎瑰丽、如幻如诗的氛围中。

&ldo;正是杨贵妃。有一次她偷吹了勤政务本楼上的紫玉笛，玄宗皇帝知道后大发雷霆，将她送出兴庆宫，遣回了娘家。帝妃赌气，竟然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后，还是高力士将贵妃剪下的秀发转呈给玄宗皇帝，表示贵妃知错了，玄宗皇帝才将杨贵妃重新接回宫中。&rdo;

这个故事倒是颇令人玩味。

裴玄静道：&ldo;所以，紫玉笛曾经被杨玉环这位女子吹奏过。&rdo;

&ldo;是的。&rdo;汉阳公主继续说，&ldo;安史之乱后，肃宗皇帝登基，将玄宗皇帝迎回长安，尊为太上皇，移居太极宫。据说，在玄宗皇帝驾崩的前一个晚上，他吩咐宫婢为其沐浴，又说妃子在天上等他去相会。夜里，寝殿外的宫婢们听他吹起了紫玉笛，笛声如泣如诉，令人听之忘形。直到夜很深时，笛声方止。第二天一早，内侍呼之不起，这才发现玄宗皇帝已驾鹤西去了。&rdo;

裴玄静听得怅然若失，少顷才问：&ldo;然后呢?紫玉笛就被送回勤政务本楼上了?&rdo;

&ldo;是。&rdo;

&ldo;再没有人动过它吗?&rdo;

&ldo;这……&rdo;汉阳公主迟疑了一下，&ldo;我想没有。&rdo;

裴玄静没有再追问。

又过了好一会儿，汉阳公主才道：&ldo;我曾经告诉过炼师，桂娘当年就是服侍杨贵妃的。&rdo;

&ldo;我记得。&rdo;

&ldo;现如今在兴庆宫中，除了桂娘之外，尚存几位天宝旧人，但只有她曾在杨贵妃身边侍奉过。所以大家都希望她长寿。因为只要看到她，就仿佛还能与当年的盛景有一丝的关联。如果她也……唉，那便真是白云苍狗，再也无从追忆了。&rdo;

裴玄静道：&ldo;我看兴庆宫中的宫婢都不施脂粉，衣饰也较大明宫中简朴许多，确实全无想象中的天宝盛况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