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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我又耸了耸肩。自我出生到现在，教会的感化已经成了生活的永恒主题。对我来说，它一点也不陌生。

&ldo;但你不是一名希望重生的基督徒，对不对，安迪密恩先生?&rdo;

我注视着老诗人，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疑念。他用什么巧妙的办法伪造了我的死刑，在我本将被当局埋葬在大海中的时候，把我运到了这儿。他的神通竟可以周旋于浪漫港当局。那么，他会不会是我的定罪和死刑判决的主谋?这一切是不是某种测试?

&ldo;问题是，&rdo;他继续道，毫不顾及我蛇怪似的致命眼神，&ldo;为什么你不是基督徒?为什么你不愿重生?你热爱生命吗，劳尔?安迪密恩?&rdo;

&ldo;我热爱生命。&rdo;我简明扼要地答道。

&ldo;但你没有接受十字架的教义，&rdo;他继续道，&ldo;你没有接受延长生命的赐礼。&rdo;

我放下叉子。一个机器人仆从把这理解成用膳完毕的意思，撤走盘子，上面的鸭肉原封未动。&ldo;我没有接受十字形。&rdo;我朝他嚷道。我该如何解释，在经历几代的流亡、受排挤、动荡的土著生活之后，我们游牧部落脑中滋生出的疑病呢?我该怎么解释像我外婆和母亲这些人的激烈独立观呢?我该怎么解释通过教育和抚养带给我的遗产‐‐那些贤明的严格要求和天生的怀疑态度呢?我没有试着解释。

马丁?塞利纳斯点点头，就好像我已经作出了解释。&ldo;你觉得十字形并非天主教赐给信徒的礼物，也不是会通过某种非凡的祈祷得到的奇迹，对不对?&rdo;

&ldo;在我眼里，十字形就是种寄生虫。&rdo;我回应道，因为自己口气中的激烈情感而感到惊讶。

&ldo;也许你是害怕失去……啊……你的男性特征。&rdo;诗人粗声粗气道。

机器人端上两只用摩卡巧克力雕刻而成的天鹅，边上配着高地枝菌。食物放在了我俩面前，但我没去看它。《诗篇》中，那名神父朝圣者，保罗?杜雷，讲述了他发现毕库拉这个失落部族的故事，他发现了这些人是如何生存了几个世纪之久‐‐通过那具有传奇色彩的伯劳送给他们的十字形共生体。十字形让他们重生，就像它今日在圣神的纪元中所做的，只不过在神父的故事中，这种重生会带来副作用，在经历了几次重生后，会有无法改变的大脑损伤，性器官和性冲动也会消失。毕库拉是一群智力迟钝的太监‐‐全都是。

&ldo;不，&rdo;我回答，&ldo;我知道教会已经用什么办法把那个问题解决了。&rdo;

塞利纳斯微微一笑。做那动作的时候，劳尔感觉他就像是一个如木乃伊般干瘪的色帝。&ldo;不，一个人只有加入了教会，并且在教会的主持下进行了重生，才能消除那副作用，&rdo;他粗声粗气道，&ldo;不然，即便他用什么办法偷到了十字形，他的命运依旧和毕库拉一样。&rdo;

我点点头。一代代的人试图窃取不朽的生命，在圣神把高原封锁起来前，探险者一直在私运十字形，还有一些是从教会那儿偷来的。但结果从未改变‐‐白痴的行为，性征的缺失。唯有教会拥有成功重生的秘诀。

&ldo;那又如何?&rdo;我问。

&ldo;那么，为什么不效忠教会，每隔十年为教会捐纳一次什一税呢?这代价难道很高么，我的孩子?数十亿人已经为了生命作出了选择。&rdo;

我静静地在那儿坐了片刻，最后说道：&ldo;数十亿人尽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但我的生命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只是想让它……属于我自己。&rdo;

这话甚至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诗人再一次点了点头，似乎我的解释很像那么回事，让他很满意。我看着他吃光了盘中的巧克力天鹅。机器人撤走盘子，在我们的杯中斟满咖啡。

&ldo;好吧，&rdo;诗人说，&ldo;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建议?&rdo;

这问题真是太可笑了，我强抑住想要笑的冲动。&ldo;嗯，&rdo;最后我说道，&ldo;我考虑过了。&rdo;

&ldo;怎么说?&rdo;

&ldo;我有几个问题。&rdo;

马丁?塞利纳斯等我往下说。

&ldo;这事到底能给我带来什么?&rdo;我问，&ldo;你跟我说，如果我回去继续在海伯利安生活，那将十分困难‐‐因为没有证件之类的东西‐‐可你知道，我能轻松自如地生活在荒野中。对我来说，离开这儿，去沼泽地，躲着圣神当局，肯定比拖着你的小朋友在太空中逃来逃去要容易得多。此外，对圣神来说，我已经死了。我大可以回到荒野的家乡，和我的部族待在一起，那肯定完全没有问题。&rdo;

马丁?塞利纳斯点点头。

片刻的沉默过后，我说道：&ldo;所以，我为什么要考虑你的这番无稽之谈?&rdo;

老人笑了。&ldo;因为你想成为英雄，劳尔?安迪密恩。&rdo;

我窘迫地大出一口气，双手放在桌布上。手指似乎又迟钝又笨拙，不知道该怎么摆在精美的亚麻布上。

&ldo;你想成为一名英雄，&rdo;他重复道，&ldo;你想成为那些创造历史的非凡人物之一，而不仅仅是注视着历史在你身边擦身而过，就像河水流过一块岩石。&rdo;

&ldo;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rdo;其实我懂，这是当然，但是他不可能把我了解得那么透彻。

&ldo;我很了解你。&rdo;马丁?塞利纳斯说，仿佛是在回应我的所思所想，而不是我最后那句话。

在此处，我得说一下，我完全没有想过这个老诗人会拥有心灵感应术，连一秒钟也没想过。首先，我不相信心灵感应术的存在‐‐或者，准确地说是当时我不相信;其次，我更感兴趣的是一个生活了差不多有一千标准年的人类的潜能，我在想，为什么即便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还能通过别人的面部表情和动作上的微小变化，得到相当于心灵感应的效果呢!

或者，只是他侥幸猜对了罢了。

&ldo;我不想成为什么英雄，&rdo;我平静地说道，&ldo;我所在的部队被派到南大陆和叛军打仗时，我亲眼见到了他们的结局。&rdo;

&ldo;啊，大熊，&rdo;他嘀咕道，&ldo;南极的大熊，海伯利安最没有价值的冰泥之地。我记得从那儿传来过动乱传闻。&rdo;

那儿的战争持续了八个当地年，令上千海伯利安小伙命丧黄泉，他们太蠢了，应征入伍，结果被派到那儿去打仗。也许这个老诗人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狡猾。

&ldo;我所说的英雄，不是指那些自己往枪口上撞的傻子，&rdo;他继续道，突然像蜥蜴一样，飞快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薄唇，&ldo;我所说的英雄，是指那些胆识过人、慷慨仁慈、成为传奇佳话的人，他们甚至因此被尊奉成神灵。我所说的英雄是文学意义上的，我们的主人公惯于采取一些强大而有效的行动，他的悲剧性缺陷将带他走向毁灭之路。&rdo;诗人顿了顿，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但我只是静静地回看着他。

&ldo;你不喜欢悲剧性缺陷?&rdo;他最后说道，&ldo;或是不惯于施展强大而有效的行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