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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1页）

&ldo;我们在哪儿?&rdo;

伊妮娅回答了我。&ldo;从沙漠、太阳和昨晚的星光来看，我几乎确定是在希伯伦，这条河兴许是某种输水管道。现在……嗯，你该看看这个。&rdo;她扶起我的肩膀，让我看了看运河混凝土边缘之外的地方。但除了遥远的山丘，四处一片空旷。&ldo;这段水道深约五十米，&rdo;她说着，又放下我的头，靠上背包，&ldo;过去的五六公里路一直就是这番景象。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到头……&rdo;她沮丧地笑笑，&ldo;还没遇到任何东西、任何人……哪怕连秃鹰也没有。只能干坐着，看什么时候能到达城市。&rdo;

我皱皱眉，变了变姿势，即便动作非常轻微，也依旧感觉到身侧和手臂俱已僵硬。&ldo;希伯伦?我还以为它……&rdo;

&ldo;被驱逐者占领了，&rdo;贝提克替我说完余下的话，&ldo;对，我们得到的信息也是如此，但没关系，先生。从驱逐者那里寻求医疗护理……总比从圣神那里要好得多……&rdo;

我低头看着躺在我身边的医疗包。纤维丝爬上了我的胸膛、手臂、双腿，包上的大部分指示灯都闪着琥珀色的光。情形还是不容乐观。

&ldo;你的伤口已得到缝合并清洗。&rdo;伊妮娅说，&ldo;旧医疗包里所有的血浆都输给你了，但还是不够……而且，你似乎受到了某种感染，连多谱抗生素都没法对付。&rdo;

那就解释了为什么我觉得皮肤下像热病一样火烧火燎的。

&ldo;也许是在无限极海时，被什么海洋微生物感染了。&rdo;贝提克说，&ldo;医疗包没法确诊。等我们到了医院，就能得知原因了。据我们的猜测，特提斯河的这一段通向希伯伦的一座大城市……&rdo;

&ldo;新耶路撒冷。&rdo;我低声说。

&ldo;对，&rdo;机器人说，&ldo;即使在陨落之后，它的西奈医疗中心依然宇宙闻名。&rdo;

我本想摇摇头，但一晃脑袋，就马上感到痛苦和眩晕。&ldo;可驱逐者……&rdo;

伊妮娅用块湿布抹了抹我的额头。&ldo;我们去那里是要为你求助，&rdo;她说，&ldo;不管对方是不是驱逐者。&rdo;

一个想法挣扎着要从我迷迷糊糊的脑袋瓜冒出来，我一直酝酿，直到它真的清晰地浮现在脑海。&ldo;希伯伦……没有……我觉得它没有……&rdo;

&ldo;你说得对，先生。&rdo;贝提克说着，轻叩手里的小册子，&ldo;据指南上说，希伯伦不属于特提斯河流域，哪怕在环网如日中天的时期，他们也只在新耶路撒冷建立过一座远距传输终端。外世界参观者只能在首都活动，不能去其他地方。他们十分珍惜这里的隐私与独立。&rdo;

我朝窗外望去，水渠的崖壁缓缓掠过。突然间，我们出了高架渠，两侧变成了高高的沙丘和晒裂的岩石。热浪袭人。

&ldo;但肯定是这本书写错了，&rdo;伊妮娅说着，又抹了抹我的额头，&ldo;远距传送门在那儿……可我们却在这儿。&rdo;

&ldo;你确定……这里是……希伯伦?&rdo;我低声问道。

伊妮娅点点头，贝提克举起通信志手环，我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东西。&ldo;咱们的机械朋友拥有可靠的星空观测能力。&rdo;他说，&ldo;我们肯定在希伯伦，并且……我估计……离新耶路撒冷只剩几小时路程。&rdo;

霎时，疼痛将我生生撕裂，不管怎样试图掩饰，我还是禁不住挣扎扭动。伊妮娅拿出了超级吗啡注射器。

&ldo;别。&rdo;从干裂的唇间蹦出这个字。

&ldo;暂时就只有这最后一支了。&rdo;她低声说道。我听到嘶嘶声，而后就感到一阵愉悦的麻木蔓延开来。如果上帝果真存在，我想着，那它应是镇痛剂。

当我再次醒来，影子拉得狭长，我们停泊在一座低矮建筑的背阴面。贝提克正背我从木筏上下来。每走一步，疼痛都绞遍全身，但我没吭一声。

伊妮娅走在前头。街道相当宽阔，尘土飞扬，建筑物都很低矮‐‐没有一座超过三层楼‐‐是用一种像土砖一样的材料造成的，四下里望不见一个人。

&ldo;喂!&rdo;孩子把双手笼在嘴边，大声呼喊着。这个字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被人像个孩子一样背着，我感觉蠢极了，但贝提克好像毫不在意，我知道，如果我的生命完全仰仗他的背负，那我可受不了。

伊妮娅回到我们身边，见我睁开了眼睛，便道：&ldo;毫无疑问，这儿就是新耶路撒冷。旅行指南上说，在环网时期，这里曾住有三百万人，贝提克也说，他上次听说这里至少还有一百万人。&rdo;

&ldo;驱逐者……&rdo;我费力地说了出口。

伊妮娅利落地点点头。&ldo;运河附近有商店有建筑，但都找不到一个人。不过，看起来感觉好像几个月，甚至几周前尚还有人居住。&rdo;

贝提克说：&ldo;根据我们在海伯利安上监控到的信号，这颗星球应该在大约三标准年前就已落入驱逐者之手。但这里有住人的迹象，时间明显要近得多。&rdo;

&ldo;电网还正常运行，&rdo;伊妮娅说，&ldo;他们丢下的食物变质了，但冰箱的冷藏室还是冷的。有的人家里，桌子摆得整整齐齐，全息显像井发着嗡嗡的静电噪声，和无线电的嘶嘶声混成一片。就是不见一个人影。&rdo;

&ldo;但也没有战斗的痕迹。&rdo;机器人说着，小心地将我放在一辆地行车后部，这辆车的驾驶室后面是块金属平板，伊妮娅替我在上面铺了条毯子，免得我的皮肤直接接触灼热的金属。我的身子两侧痛得厉害，双眼金星乱舞。

伊妮娅揉揉双臂。傍晚热得起火，可她手臂上竟起了鸡皮疙瘩。&ldo;这儿肯定发生过什么非常可怕的事，&rdo;她说，&ldo;我感觉得到。&rdo;

我承认自己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疼痛和高热，思维如同水银一般‐‐在我抓住它们，或是将其凝聚出形状之前，它们就已经统统溜走。

伊妮娅跳上地行车的平板，蹲在我身边，贝提克打开驾驶室的门，钻了进去。神奇的是，这车子竟然还能打着火。&ldo;我会开这种车。&rdo;机器人说着，挂上挡。

我也会，我面对着他们，心里想到。我在大熊大陆上开过这种车，这是全宇宙中我知道如何操作的极少几样东西之一，或许是我能正确操作的少数几种东西之一。

车子跌跌撞撞地沿着主街前行。尽管我努力不出声，但好几次还是疼得忍不住大呼小叫。我用力咬紧牙关。

伊妮娅握着我的手。她的手指摸上去是那么冰凉，几乎快让我浑身打颤，同时，我意识到是自己的皮肤火烧火燎的。

&ldo;……是因为那该死的感染，&rdo;她正对我说，&ldo;要不然，你现在应该开始恢复了。是海里的什么鬼东西。&rdo;

&ldo;或者是那家伙刀上的东西，&rdo;我低声说道。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钢矛云疯狂地轰向上尉，把他打得稀烂，于是我又睁开双眼，逃离这片景象。这边的建筑物要高些，至少有十层，它们投下纵深的阴影，但热浪依然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