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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他曾经来过。

阿梨怔怔盯着那件落在尘土里的外衣良久，最后沉默地捡起来，拍了土，搭在椅背上，着手做饭。灶火通红，燃起来后驱散了一室的冷意，阿梨拢了拢衣襟，在心里想着今早要吃些什么好。

就算再难，日子也总是要认真过的。

冯氏昨晚睡的也不好，罕见待卯时过了后才醒，她扫了扫院子，又把鸡鸭都放出来，才进厨房。阿梨勉强弯起唇，笑着冲她打个招呼，&ldo;阿嬷，早上蒸了馍和白菜汤，我瞧见有枸杞，也放了些进去，补补气血。&rdo;

她抬头只在一瞬间，但冯氏还是瞧见她憔悴面色，讶然走过来抬起她下巴端详，&ldo;阿梨，怎么哭成这样，是昨个薛延欺负你了?&rdo;她又惊又怒，摩挲着阿梨面颊一会，转身就要冲出去，&ldo;我要去问问他，这究竟是想怎样了!&rdo;

阿梨忙起身扯住冯氏袖子，&ldo;阿嬷，你别去，别去。&rdo;

她着急，眼里又染几分泪，眼睑本就红着，看起来脆弱得像是摸一下就要碎了，冯氏心疼的不行，搂着阿梨的肩把她贴进怀里，道，&ldo;好梨儿，别哭了，阿嬷在这里呢，阿嬷护着你。&rdo;

阿梨摇摇头，&ldo;我没事。&rdo;她将额抵在冯氏肩头，声音轻轻的，&ldo;薛延情绪不对，若现在与他说太多，适得其反，再给他些时间罢，总要等他平复了的。&rdo;

冯氏道，&ldo;可不能总要你白白受着委屈!&rdo;

&ldo;不委屈的。&rdo;阿梨笑着，&ldo;若是以后日子能越来越好，现在怎样都不委屈的。&rdo;

冯氏抚着她头发，叹气道，&ldo;瞧你眼儿肿的，阿嬷去给你找两个鸡蛋来煮了吧，好歹敷一敷。&rdo;

阿梨乖顺点头，说，&ldo;菜快要烧好了，再过一会便就叫他起来吃饭罢。&rdo;

说完，她又掀了旁边水缸盖子瞧了瞧，道，&ldo;水也没了，阿嬷您看着点火，我去打些来。&rdo;

冯氏正在捡鸡蛋，闻言忙回头道，&ldo;放那放那，你先歇着，待会我去。&rdo;

阿梨笑着道，&ldo;哪儿那么娇气，没事的。&rdo;

她拎着桶出去，但刚迈过门槛便就觉到旁边气息不对，侧过头，正对上薛延的眼。他怀里抱着阿黄，就穿了昨天那件皱巴巴的里衣，春寒料峭，但连件外套都没披，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看起来搞笑又狼狈。

阿黄不爱在他怀里待着，蹬着腿要往下蹿，薛延死死抱着它的屁股不撒手，唇紧抿着，看着阿梨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紧张，&ldo;我……&rdo;

阿梨实在不知现在要如何与他相处，只别过眼，轻声打断他的话，道，&ldo;让一让。&rdo;

第15章章十五

他便就真的让开了，往侧挪了一步，见阿梨走过去，又紧紧跟在后头。

阿黄得着空狠命一蹬腿，从薛延怀里箭一样蹿下去，它年纪尚幼，爪子却尖利，薛延只觉得腕子上一阵凉意，低头一看竟是三条血痕。他胡乱抹一把，也没管，只顾随着阿梨脚步去后院。

薛延风光了十几年，从来都是人家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哄着捧着，从没一次像现在这样，赖皮赖脸随着别人走的，何况那人还是个连说话都不会重声的姑娘。

他心里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丢脸的很，他向来爱面子，可如今在阿梨面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后院比前院稍大一些，但却拥挤得很，被冯氏垦出了一陇一陇的菜地，院墙旁边还支起了丝瓜架子。晨光暖融融的，地里那些新生的菜苗才刚刚冒了个尖儿，上面露水盈盈的晕着光。

水井在葱地旁边，阿梨小心翼翼从边缘走过去，提着裙摆当心踩着葱叶，但薛延哪里长了那样的玲珑心，他粗枝大叶惯了，来了这许久，后院加一起都没进过几次，稍不留神就将那嫩葱青踩得稀巴烂。阿梨听着声音，回头来看，薛延正用脚尖去碾那滩碎叶，察觉到阿梨视线，这才讪讪住了脚，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似是想缓解尴尬，问了句，&ldo;这什么啊?&rdo;

&ldo;小葱。&rdo;阿梨神色平静，&ldo;你没有吃过吗?&rdo;

薛延滞住，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他僵硬动了动脖子，蹲了身子想要去把折了的葱给扶起来，阿梨觉得额角胀痛，忙开口道，&ldo;你别碰它了。&rdo;

薛延便又停住动作，他茫然抬头，从阿梨视角来看，竟无辜的像个孩子。

她抿着唇，不再看他，转身将水桶拴了绳子放到井里，在心里胡思乱想着，怎么就像个孩子了，哪里才有他这样磨人的孩子，简直要人的命。

这水井已经很老了，据说是燕朝刚开国的时候，住这里的一个秀才打的井，最简单的轱辘样式，粗麻绳一圈圈缠在了木轱辘上，要摇着连杆才能将水提上来。薛延这次学的聪明许多，他先站在一旁看阿梨动作，等觉着自己学会了，才又开口道，&ldo;我来弄罢。&rdo;

阿梨额上沁了汗，她用袖子抹一把，低声道，&ldo;你回屋去吧，若是真无事，便去帮阿嬷劈柴。&rdo;

薛延说，&ldo;柴我一会来劈，先给你打水。&rdo;

这话根本不像是从薛延嘴里说出来的，阿梨偏头看他，见他不似随口胡说模样，才犹疑着松开手。薛延很快握住要往下落的木杆，使力往上摇，他肩背上有伤，这样动作，扯的心肺都跟着疼，他甚至能明显察觉到，刚凝上的痂已经被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