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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1页）

潘朵拉带着老局长用肩膀撞开门滑进小包厢那一刻，徐有福瞥了他们一眼，正看到老局长眯缝着双眼，在潘朵拉额头上沉醉地吻了一下，然后门便像小孩睡着合上眼睑一般闭上了。

徐有福一进包厢，就放开耙子，递给她一百元钱。耙子用十分敏捷的动作将一百元钱塞进袜筒里，然后像一颗篮球一样兴奋地往徐有福怀里弹。徐有福急忙止住她，和她一边喝啤酒一边说话。

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局长才从包厢里出来，浑身上下溢出一种舒畅和通泰的感觉，脸上也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ldo;小潘的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rdo;局长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这样对徐有福讲。&ldo;就是就是，唱唱歌跳跳舞其实是一种很好的休息，当年革命斗争那么紧张，那些领袖人物还常常参加延安的舞会呢！&rdo;徐有福十分真诚地配合着局长。&ldo;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包厢里也是很文明的嘛！&rdo;局长上车前又摆摆手对徐有福这样说。局长的&ldo;文明&rdo;二字像一根针，将徐有福这根线顺手引了出来，他没加思索顺着局长的思路说：&ldo;有两句顺口溜不是这样说吗，白天上班没精神，晚上包厢搞文明！&rdo;话说出口，徐有福才觉得没说好，赶快将车发动着，借发动机的声音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懊丧。而局长此时正在一种十分高兴的情绪中，并没有介意，反而扭头对徐有福说：&ldo;有福在这儿扶贫工作搞得不错，镇村领导对你评价很高嘛！&rdo;&ldo;那还不是因为有局长的培养和支持。&rdo;徐有福本来想用&ldo;栽培&rdo;这个词，但又觉得这个词有点儿庸俗，况且他也不是一棵树，何谈&ldo;栽培&rdo;？话到嘴边才改为&ldo;培养和支持&rdo;。而此时局长已仰在后座闭着眼睛，发出了轻微匀称的鼾声。

徐有福稳稳地开着车，在河岸边的蛙鸣声中，推开夜色向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驶去。

《机关红颜》36

由于徐有福一年的奔波穿梭，大路畔村老支书高有电与马俊才多年的矛盾有所缓解，虽还没能握手言欢，但已不像过去那样处于敌对状态。徐有福趁热打铁，鼓动马俊才出资三十万元在村里修了一所&ldo;俊才希望小学&rdo;，又给西村修了一座桥。省报以&ldo;一桥连起干群心&rdo;为题，对徐有福下乡扶贫的先进事迹作了报道。

年终市里召开的扶贫奔小康工作表彰会上，徐有福作为&ldo;扶贫工作先进个人&rdo;受到表彰，他的&ldo;同情兄&rdo;将奖状递给他时，还和他拉了拉手。徐有福不仅给个人争得了荣誉，也给单位争得了荣誉，他所在的局被评为&ldo;全市扶贫奔小康工作先进单位&rdo;。

局里在召开局长办公会总结一年的扶贫奔小康工作时，对徐有福的工作予以充分肯定。&ldo;这个同志不仅人品好，为人淳厚，善于做工作，而且能在工作中找到突破口，抓住要害。&rdo;老局长这样评价徐有福。他似乎言犹未尽，又说：&ldo;有福同志在大路畔村扶贫奔小康工作中，只抓了一对主要矛盾，就是马俊才与高有电的矛盾。这一对矛盾抓住了，抓准了，解开了，其他问题迎刃而解。至于修建希望小学、修路架桥等工作，只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而不是主要矛盾。这里就有个先与后的问题。先抓主要矛盾，促成马、高和解，然后再抓主要的矛盾方面，即修学校架桥，这样就不会遇到阻力。可若先去修学校架桥，对马、高矛盾视若无睹，最终是学校也修不成，桥也架不起来。&rdo;局长说到这里将身子往舒服坐了坐，然后将两只手在空中互相拍了一下，接着说：&ldo;为什么学校也修不成？桥也架不成？马俊才不出钱，拿啥修学校架桥去？退一万步讲，马俊才即使出了钱，高有电与他心里别着劲，不接受他的馈赠，又有什么办法？就像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苏联又是撤专家，又是中止各种援助。退一步讲，即使它不撤，不中止，毛主席也不会再接受他们的援助。&rdo;

局里的科长、副科长都参加了这次局长办公会。徐有福觉得老局长讲话还是很有一些艺术水平的。有时引而不发，有时意在言外；有时言之有物，有时言之无物；有时讲宏观，拓展人思维空间；有时论微观，让事物具象可见。他在说马俊才时，用的是&ldo;退一万步讲&rdo;这样的语句，极言马俊才出资几十万修学校建桥的重要程度，言外之意是，没有这几十万，其他都是空的。可在讲到上世纪六十年代苏联撤专家时，他的语气稍显平和，就像一条急流在狭窄的河道奔涌而出，河床突然变宽，一望无垠，水流于是遽然变得平缓起来。苏联撤专家在当时是天大的事，但在眼下，尤其是对于局里的扶贫工作而言，显然没有马俊才出资修学校建桥重要，因此局长用的语句是&ldo;退一步讲&rdo;，&ldo;一万步&rdo;到&ldo;一步&rdo;，其中空间有多大？！

局长这样绕了一大圈后，才又回到徐有福身上来：&ldo;所以有福同志先解决马高矛盾，然后乘势而上修学校架桥的做法是有深层次的哲学道理的。徐有福同志能带着辩证法去参与扶贫工作，用辩证法去解决在扶贫工作中遇到的矛盾和问题，这一点就不简单！有福听说你为了解决马高矛盾，仅高有电家去过十六次？&rdo;局长扭头这样问徐有福。徐有福当时脸有点儿发烧。实际他只去过五次，不知局长怎么会突然迸出个&ldo;十六次&rdo;的说法。就像一个诗人灵感突至冒出一句好诗一样，徐有福又不能抑止或阻碍局长这种灵感的喷涌。正像一步与一万步之间有点儿远一样，五次与十六次之间的距离也有点儿大，于是他只好含糊其词地说：&ldo;没有十六次，十几次我记不清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