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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4 章 敬懿(第1页)

太子复出后处理的第一件大事,是七月里陈友谅的旧部叛乱。有孙谅等人在荆州谋反,被人告发。皇帝下令严查,便由太子安排追捕。太子计划周密,手下办事得力,不日便将主从人犯一网打尽,全数追捕归案,问罪斩首。

看似文弱的太子,处理政务的速度可谓风驰电掣。一场大病之后,他理政的能力不弱反强,令朝野上下信服。皇帝倍感欣慰,诸王亦是叹服不已。

只有他贴身的人知道,这铆足了力气追求雷霆速度的背后,他的身子虚弱成什么样。

舒宁正拿丝帕给朱标擦拭额头的虚汗,见朱标近距离打量自己,不由得羞红了脸。

他是极少这样细细看自己的。过去,他的目光从不在她身上停留。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却听得他问道:“在你心里,太子妃,如何?”

像是猛地将她从梦境中扯了一把,她猛然清醒,心口像被人重重地捶了一下,痛觉如此清晰。

她垂下眸子,答道:“太子妃待妾,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么……”朱标不再看她,像是望着极远极缥缈的地方,叹道:“她确实待你很好。好到我有时都会嫉妒。”

太子对外宣布病愈之后,宫内因太子妃之死对吕氏的追责便被重新摆上了台面。

若说有没有怀疑,朱标自然疑她。然而人证早已被皇帝一口气杀光,要重新追查,已无从查起。

他屡次三番想亲自审问吕氏,可一看着她,脑海便响起潇虹临终那句话:“愿殿下以爱我之心,善待吕氏。”

而且还要为允炆的将来考虑……若真按父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作风来处置,这东宫便会多一个没娘的孩子,而且这孩子会因母亲那并不确凿的罪名而抬不起头来。

“太子妃临终前,嘱咐我,善待你。”他说:“既然太子妃相信你无罪,我也信你。”

舒宁跪下,叩了一个头,千恩万谢。

转身,却是银牙暗咬,几乎将牙齿咬碎。

太子妃……就连赦免她的罪过,也是因为太子妃。全都是因为太子妃!

太子妃……

啊,现在是“敬懿皇太子妃”了。

礼部起初给太子妃拟了几个谥号,太子都不满意,不顾父皇母后和朝野的观感,执意要换。他在半昏半醒的间隙里,一切政务都撒手不管,却强撑病体,耗费心力为她取了“敬”“懿”两个字。

夙夜警戒曰敬。敬身故能思戒。

合善典法曰敬。非敬何以善之。

温柔贤善曰懿。极言性之纯淑。

……

她死都不会忘记,朱标虚弱无力地握着笔从《谥法》中勾选出这两个字时,微笑着喃喃道,只有这两个字,才配得上他的太子妃。

若不是礼法所限、字数固定,恐怕他还想将更多美好的字眼添进她的谥号里。

不过,再美好,也只是谥号而已。

想到这里,舒宁又笑了。

她忽然无缘无故的笑,令左右侍奉的宫女宦官一阵毛骨悚然。

受封再好的谥号,这个人也不会再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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