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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婆子中招,忙笑嘻嘻地接话道:“我是福妈妈,太太的陪房。听说洪家来人,太太麻利地就叫我来接着,生怕怠慢了。”
香玉哟了一声,忙拉过对方的手来,亲热地道:“原来是福妈妈!我说呢!也怪我,总也没空过来看太太,上下都生疏了!”
双方都嘻着嘴笑,对这种虚词心照不宣。
洪家久居京中,安家早已于二年前跟安老爷迁至济南,怎么走动?不生疏才怪!
不过场面上的话就是这样,你说我也说,却是大家谁也不会拿它当个真事。
福妈妈边殷勤带路,边不住斜眼看着香玉,原来早上香玉出门前,特意换上几件新鲜衣服,生怕叫人看低了。
福妈妈见其上身宝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纱衫,底下一条米色绣金镶边妃色菊纹凤尾暗花长裙,淡淡蛾眉,弯如新月;盈盈媚眼,静若澄波,笑吟吟的露出一团媚妩,软怯怯的妆成一脸和气。
头上挽着随常云髻,赤金缕丝的宝钗端正插着,脖子上一串珠子箍,颗颗圆润洁白,大小整齐。
虽差不多年过三旬,却丰态轻盈,腰肢婀娜,看起来很有些动人的姿态。
福妈妈暗自吐了吐舌头,心想洪老爷好大的福气,一个姨娘就这样起来,也难怪太太刚才说,要自己出来接着,若叫自家那几个姨娘出来,怕不笑掉对方的大牙了?
当下福妈妈引着香玉,即从游廊内绕过了几处庭院,又到一个回廊,香玉走得香汗淋漓,不由得停下脚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湖色地折枝花卉草虫纹锦帕,轻轻在额角上点了点。
福妈妈便道:“姨娘可是走得热了?这里穿堂风倒好,不如姨娘坐在这里略休息片刻,如何?”
香玉摇头,她心里正为了洪冉的事着急上火,好容易挨到天亮来到这里,怎么还能再等得下去?
“不必了,太太前头想也该等急了,咱们走吧!”
香玉正准备将帕子收进袖子里,抬眼就福妈妈一双眼睛左右不离自己右手,心里明白过来,便将那方锦帕塞进了福妈妈的袖口里。
福妈妈咧着嘴笑出声来:“这怎么好意思?姨娘太客气了!”
香玉哪里在乎这些?此刻最要紧的是,安大人能帮上忙 ,别的事对她来说,都不值得一提。
“快走吧妈妈!”
过了小桥,再绕过大大一个院落堆就假山,便看见朝南三间花厅,福妈妈将香玉即引进西边花厅内,里间听见动静,便出来个丫鬟。
“姨娘到了?”那 丫鬟笑得眼眉儿弯弯的,伸手将一堂湘竹帘撑起:“请进来吧!”
香玉急着几步就上了台阶,也不管那丫鬟抿嘴而笑,径直就进到里面。
香主进去才发觉,屋子里收拾得十分清爽雅致,中间隔着一重红木冰梅花样的落地罩,将进外分作两间。
外间摆着个黑漆地堆灰龙戏珠纹顶柜,并一个黑漆百宝嵌婴戏图立柜,上头多阵列着一些联珠瓶,并些雄黄假山,古铜炉和古铜香盒之类古玩。
正面一张小小罗汉床,米色小泥绣花的铺垫,炕几上供着一个粉定窑长方磁盆,开着五六箭素心兰。正面挂着六幅金笺的小楷,字迹娟秀,落款则是清修二字。
底下二排六张黑漆扶手椅,都搭着墨绿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子两边,也有一对黑漆嵌螺钿龙戏珠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这太太日子过得倒挺悠闲!香玉四下里看了看,不觉在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丫鬟送上茶水来,香玉心里虽急,此时也只得耐下性儿来,等安太太来。
片刻之后,听见外头有衣裳綷粲声响起,香玉知道必是来了,忙将手里茶杯丢下,走到门口来迎。
果然,外头丫鬟打起帘子来,一位高髻云鬟,打扮得十分娇贵的贵妇人,前后四个丫鬟簇捧着,走了进来。
香玉此时只有做小伏低,先上前行了礼,垂首问安,再将带来的尺头送上,请安太太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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