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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四十四大意（第1页）

清簌虽然觉得许诸荣不像坏人，但是自己必须站在太子的一边，太子说他不对，那天就必定是不对的。她可不想惹火这个魔王，她还指望他哪天心情好了，自己早些告知他自己的身份呢。

可现实偏偏总是事与愿违。次日，太子用早膳的时候心情明明还算不错，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后又拉下脸来。

觐见的是一位黄衣佩刀的侍卫模样的人，他持刀单膝跪立，声音醇厚响亮：“微臣叶飘蓬御下不严，请殿下降责。请容禀实情：昨日微臣的一位手下得了三皇子的好处，开了太极宫西门放扮作太监模样的三皇子进去见了圣上。此人已被微臣拿下，与臣一道静候殿下发落。”

太子望了眼自己的侍卫总管，踱着步子沉吟：“见了父皇一面，父皇便恢复了郑氏的丽妃封号，还命她入太极宫侍奉？本宫还真是小看三弟了。父皇的病越发起色了啊，马元安，宣旨召见为父皇看病的医官，本宫要重重赏他。叶，本宫命你戴罪立功，继续维护父皇的安全。今时以后，没有本宫的命令，连一只无关的耗子也不许放进去！”

侍卫总管叶飘蓬站起身，动作如言语一般干脆利落：“微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且慢，”太子止住他退走的步伐，“你的其他手下都还可靠吗？”

叶飘蓬想了一想，道：“属下的人都是跟随属下多年的，绝对靠得住，请殿下放心。那个私自放三殿下进去的人，是刚刚加入禁军的，属下失职，没有查清他的背景就委以重任，属下甘愿受罚。”他说着话，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

太子摆了摆手：“再不能出一点纰漏了。叶，本宫相信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叶飘蓬抬起头来，目光与太子交汇，英俊肃然的面庞映入眼帘，清簌只觉得心中一跳。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这个人好看是好看了些，就是有些太冷了。太子也是这样的，他们主仆二人倒很相像。叶飘蓬行了个礼，转身默默离开，利落而干练。

马元安在旁边轻轻跺脚，太子见了，抛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一溜小跑来到太子面前，叹道：“奴婢愚钝，主子怎么不派人跟着他？”

“我相信他。”太子一贯刚愎自用，想也不想便答。

“主子，恕奴婢之言，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任何变数都有可能发生，您千万不可大意啊。季如松大人还在路上，暂时还不能保护您安全，奴婢恐怕有人会趁着现在，在背后对您不利。”马元安皱着眉望向叶飘蓬远去的方向。

“本宫说了，相信他。”太子沉下脸，“他服侍本宫的时日也就比你短几年，我知道他的为人，相信他不会做对本宫不利的事情，你不必再说了。况且就算三弟真的向父皇求到了什么，本宫也没不怕。”面前浮现的是那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还有那日披头散发扶在自己步辇前的少年，他心中不住冷笑。他那样优柔寡断的人，怎么可能妨碍到自己——何况这个节骨眼下，皇帝也给不了他什么。他能去求什么？至多不过是放她母亲郑氏出来，并恢复她丽妃的位份，他还敢求什么？如今天下俱在己手，一个女人而已，早不值得他忧心。

“殿下，三殿下闯入了太极宫，是不是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清簌有些忧郁，“有些人，比如说许尚书他们会不会做对您不利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他？”太子低头看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就算有人对本宫不利，也绝不会是他。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本宫甚至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哪一边的——但是他既然为郑域说话，我们便是敌人。”

清簌有些默默然，突然有些感伤：“如果他不是敌人该多好。”太子道了句为何，听得她喟然道：“如果这世上没有什么坏人，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太子正视着她，形色肃敛：“本宫要的本来也不是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你也一样。”

清簌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想救别人却无门路的心思，却不大同意他的说法：“奴婢只是想让每个人好好地活着而已。”

太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野心的起因，往往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愿望。因为这些看似微不足道，往往是最难实现的。呵，基于这一点，许多人便开始贪恋权势了。你说呢？”

“奴婢才没什么野心。奴婢与您根本不是一路的人。”清簌转身进了正殿。她不知道太子是何用意，但这些话并不是什么好话，跟他辩论下去只会让自己吃亏。到时候被随意安上个什么罪名，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站住。”听到太子在身后阴沉的呼喊，清簌身子颤了颤，转身行了礼：“殿下。”

太子走上前，伸手扶她起来：“本宫记得你说过，你与本宫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是也好，不是也罢，你现在逃避，不觉得很可笑吗？”

清簌抬起眼，他衣襟上的龙涎香霸道地窜进鼻息，教人昏昏沉沉的。她想也不想：“奴婢自然会站在殿下身边。”

太子冷哼一声，颇不满意地看着她：“本宫不是要你站在身边，是要你站在身后，明白？”

身后？清簌听他说的像是玩笑，便也玩笑起来：“您身后，不应该是夏良娣么？”

太子目光渐渐阴冷：“本宫说的你不愿意？”

清簌低了眉眼，这人的心思太难以捉摸了。她挽了挽鬓角，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奴婢不敢。殿下说什么奴婢就怎么做，只要殿下愿意保护我，站在哪里都无所谓的。只要殿下愿意答应，也能做到。”

“你什么意思？”

清簌迟疑了会子，轻轻地道：“奴婢的意思是，如果奴婢有一日犯下不小的过错，殿下能从轻发落并且愿意听奴婢解释，这点殿下可以做到么？”

“怎么，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情？”太子起了兴趣，似笑非笑地道，“你如果背叛本宫，本宫肯定不会饶了你，还会让你生不如死，这点你应该知道。”

“绝对没有！”清簌有些急了，上前攥住他的衣角，眼圈有些发红，“殿下对奴婢有恩，奴婢如果有这样的做法，或者有这样的想法，宁愿被凌迟！”

太子抬手搭在她肩膀上，没有挣脱她的意思，只是伸手抬起她的下颌：“没有就好。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是本宫欠你，所以本宫让你来跟前碍眼。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呆着，本宫自然会保护你安全。”

清簌听了他说话，却没有放开手。太子皱了皱眉，执起她的手指一握，只觉得她的手凉得怕人。他垂下脸，神色不那么严肃：“你紧张？本宫说要护佑你周全就不会食言，你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嗯，您说过的，殿下一诺千金，一定要说到做到呢。”清簌抬起头，勉强挤出笑脸，却依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面前传来一声低笑：“傻话。”

他突然想起那年春天，纷飞的杏花树下，有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也是这样拽着自己的衣角，张狂地道：“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你代我抄书，我就带你去内务府玩，认识新鲜东西和干活的奴才们。”

那个少年如今已经沉稳如山，自己看着他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厌倦，从小到大他向自己求的，不过是陪伴而已，自己对他的种种怀疑，明显是不必要的；何况以他之力，也不能做到什么，更不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