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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 107 章（第1页）

xanx没有窥探元新歌隐私的意向，因为他自认为与元新歌相当默契，于是便能从元新歌完全不符合年龄与经历的强大实力中看出不平凡，又能从元新歌独自坐在大厅中沉默地望着林影碎阳出神的常态里体会到孤独。

xanx理解他渴望尽快摆脱彭格列的想法，他身上有太多压力，来自四面八方，大半都源于这个家族。

元新歌本可以在比瓦利安总部更加豪华的城堡中过着优雅的贵族生活，受尽父母所有宠爱，未来继承爵位，用足以支撑一生富有生活的财产和土地打造自己的理想人生。

但这一切都因tioteo逃开追杀时的慌不择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元新歌失去了童年时段中任何可以被称作美好的东西，包括来到新家后那饱受xanx排挤的十年，巨大的反差加重了他命运中的悲惨意味，糟糕的经历构成了他的大部分人生。

所以xanx可以理解，他理解元新歌自顾自接下意大利最偏远地区的任务、然后消失一整个礼拜的任性，正是因为他理解元新歌那无处排解的急迫与忧愁。

大概像是在沙漠中弹尽粮绝的淘金客终于探测到了绿洲的痕迹，于是就再也无法忍受喉咙的干渴再多保持一秒，元新歌终于在他身上看到希望，心中因渴望脱离彭格列而感到焦灼，却又因理智克制着提出过高要求的念头，从而不得不再三忍耐——xanx是如此想的。

因此他正继续努力，在这期间，他当然会允许元新歌提前去彭格列以外的世界预支一些未来将会亲眼见证的美好：

元新歌可以在被称作“马焦雷湖的珍珠”的贝拉岛上欣赏巴洛克风格的大片花园宫殿，和熙攘的旅客挤在同一艘游轮之上，花一小时慢吞吞绕岛一圈，将爱心海滩的风景尽收眼底。

他可以前往阿尔贝罗贝洛租下一间石屋，用鲜花、稻草、公鸡风向标装点房子，再买一辆与这座纯白之城气质截然相反的黑色老爷车，在车后座堆满玛格丽特，让香气和暖色一起溢出车窗，然后边开车边随手抽出夹在其中的硬枝玫瑰送给迎面走来的居民，直到雏菊被夜风吹蔫，花瓣尽数散在天上。

据xanx所知，元新歌曾经在罗马度过了悠闲的一周，那他说不定曾去过郊外的蒂沃利，小镇里有个格列高利别墅公园相当出名，就坐落在亚平宁山脉的山脚下。不知道元新歌站在瀑布的最高处朝远处望去能不能看见他原先的家，亚平宁是阿尔卑斯山系上年轻的孩子，却比人类更加厚重，更加擅长埋葬记忆。

xanx没有主动了解过他的过去，因此不知道那座城堡最后的命运，但如果元新歌不愿告诉他，他也不会非要探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元新歌每个月都要在外度过一周时间，xanx不会制止他，也不会给他可以随意停留更久的暗示，他希望自己能给予元新歌足够多的自由和尊重，这些期待要从每一件小事上体现出来。

比如说，如果元新歌认为他的休假时间该是一周时间，那么xanx就不会在这方面再提出自己的想法。瓦利安的暗杀委托只会少不会多，只会缺而不会积压，就算未来忙碌到守护者都需要亲自出马的程度，元新歌也绝不会是被第一个指派任务的那人。

这就是休假，至少xanx是如此认为的，他已经脱离了那段不被人时刻监督就不愿训练的时间，元新歌一个月外出一周，相当于四天一休假，听起来还挺合理的。

回忆起十六岁前两人的相处模式，xanx未曾产生过任何类似于懊悔的情绪，他是个固执的家伙，如果元新歌依然不显锋芒至几近平庸，xanx依然会表现出相同的态度，因为他依然认为强者拥有支配弱者的天然权力。

正如同他不再反抗元新歌的指令一样，他认可并接受了元新歌的强大，从而学会了尊重与服从。

元新歌已经与他相伴超过十年，以上一切曾在xanx脑内走个来回的想法都是xanx态度的最真实写照，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意识到事情并非如同他想象的一般简单。

元新歌的确向往自由，他显然没像xanx想象的那样渴望，却又显然比xanx想象中更加渴望。

瓦利安总部的安保问题的确有一定漏洞存在，或许不是杜尔时期残留的潜在危险，却一定与这场突如其来的首领变更与清洗活动有关，列维靠独到的才能与极致忠心下产生的微妙敏感发觉了这点，提前做好了防备，新增的巡逻队伍缩短了换班时间，顺利堵死了将会造成意外的缺口。

虽然事故没有发生，但毕竟拷问出的内容牵扯到了整个家族，xanx认为有向tioteo报告的必要，于是连夜赶回了tioteo的住所，也就是他曾经的家。

他没有提前和tioteo打招呼，因为从决定出发到抵达目的地最多只需要两小时时间，门前的安保人员看见他的脸便会放行，夜深时大厅中也不会有任何佣人活动，似乎没什么必须要提前惊动养父好让他准备一番的理由。

xanx时隔将近一年时间回到这栋房子之中，通畅无阻地深入，然后在踏上前往二楼的台阶时敏锐地听见了tioteo书房传来的微弱声音。房间隔音相当不错，他又没能将元新歌那强大的耳力尽数继承，xanx只能察觉到是有人在说话，却无法辨认其中内容。

走上二楼，这条走廊中的几个房间属于家中的三位主人，元新歌和xanx都早就搬出这里，即使两间卧室都房门紧闭，xanx也依然能隐约体会到一种空旷之感。他朝tioteo的书房望去，门下的缝隙中透出黯淡的光，看起来其中的确是有人正在谈论着什么事情。

深夜还在继续讨论，地点又定在了如此私密的个人住宅而不是彭格列总部，xanx能猜到有大事发生，他不确定这是否与瓦利安内部的未遂骚动有关，因此不得不耐下心等待交换信息，而不是一走了之。

他这几年的暴躁被元新歌磨去许多，因此不是不能等待。xanx就靠在书房对面的墙上静候，他懒散地点燃一根香烟，却直到火星燎到手指才回过神来。

最近只要有空闲时间，他就忍不住开始思考与元新歌有关的事情——他在脑中无数次模拟过能让两人的理想更快实现的方法，也正摩拳擦掌等待一个合适的尝试时机。xanx不会满足于成为瓦利安的首领，因此独立之事也需提上日程。

他掐了烟，火星在一瞬间的闪烁后彻底归于寂静，也正是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握住门把手的人是泽田家光，xanx听见了他的声音，心中便有了不太吉利的猜想。需要九代目和门外顾问首领深夜密谈的内容不多，紧急级别却都很高，xanx越来越确定他们会面的理由与自己来的目的有关，于是朝前迎了一步，打算在说明来意后再将泽田家光让回书房之中。

但门的动作停止了，是泽田家光被tioteo叫住，又多嘱咐了一句。

“和新歌有关的事情，一定不要让瓦利安那边知道，我们先和他本人谈谈，最好能问出他频繁前往日本的真实原因。”老人的声音中既有作为父亲的无奈，也有作为首领的决绝，他说道，“实在无法解决，你再采取刚才我说过的那些措施。”

“我明白。”泽田家光应了一声。

tioteo轻叹一声，他说道：“我实在搞不懂新歌那孩子在想些什么——说他的目的是脱离彭格列的控制，他又向唯一的十代目候选者释放善意；说他的目的是朝纲吉投诚，但一个八岁的孩子又能明白什么呢，尤其他还只是在暗中为其提供帮助。”

“纲吉和奈奈都不知道新歌在此前几个月内一直出现在日本，”泽田家光苦笑，他说道，“和我们一样，在此之前，我们也没人知道他竟然会耗费如此多的精力在纲吉身上。”

两人又讨论了几句，为此事的解题之法做出最后的总结，泽田家光告辞离开，他拉开门，走廊中空无一人，如同他来时那样静悄悄。

xanx躲在自己卧室的门后，等泽田家光离开后才继续活动，他目光在房间中扫了一圈，借着月光找到上学时使用的笔记本，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这栋宅子。

坐在驾驶位上，xanx刚起步便将油门踩到了最深处，发动机处传来轰鸣声，轿车如同离弦之箭般远离了这个令他感觉糟糕至极的地方。

借着等红灯的时间，xanx又点燃了一根香烟，他心情很坏，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他实际上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元新歌，却曾经许多次认为自己已经看清了对方的灵魂所在，元新歌一次次用实际行动揭穿他的自以为是与肤浅愚蠢，却直到xanx最终选择放弃去进一步探索时也不肯剖开最真实的那面。

——被欺骗，这是xanx未曾得到认可的证明，也是他擅自向元新歌交付全部信任的惩罚。看小说，63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