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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生活开始（第1页）

70年代交通闭塞的小山屯，还处于尚未通电的年代，日出而出日落而息便是村民们一天生活的真实写照了，几乎没有什么娱乐，大概唯一的乐趣便是茶余饭后的东家长西家短了。这些天，姜家屯的村民在茶余饭后多了个谈资，那就是村东头的姜三元家要把侄女儿分出去自立门户的事，小山村几乎没什么秘密，虽然吴芳对外宣称是侄女儿不忍自己亲爹绝户，但事实到底怎么回事，大部分村民心底还是心知肚明的，不少明事理的人家都在心里暗暗鄙夷姜三元两口子把侄女儿都逼得没活路了。

姜三元和吴芳本来还想拖着姜盼的东西不送到老房子，但这些天，村子里大家议论纷纷的，两人就坐不住了，也感觉不能再拖了，才不情不愿地把姜盼原本用过的东西送到老房子，姜大媛指定必须要的一床被子也送来了，但一看就知道，那被子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了，黑乎乎的，满眼的补丁，露在外面泛黄的棉花，难道娃之前就是盖这么个东西的？！姜大媛气得仰倒，让他们换一床过来，但自觉吃了好大亏的吴芳哪里肯再吃亏，嚷着家里的棉被都这样，把东西一放下就拉着姜三元走人了，任凭姜大媛在身后怎么叫都不回头，铁了心不愿再贴给姜盼一丝一毫。

姜盼深知那两口子的德性，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就拉着将姜大媛说算了，姜大媛心疼她，连声咒骂了姜三元两口子好几句才停下来，转过身后又偷偷的抹眼泪，她对不起小四啊，娃过得这么苦她这个做老姑的现在才知道。

这么一床破棉被肯定是不能盖的了，姜大媛咬着牙把本来余下来坐车回去的钱拿出来，托阿花婶去打听一下屯子里哪家有富余的棉花，她拿钱买点，这些都是私底下偷偷进行的，70年代，能买卖东西的地方就是镇上唯一的供销社，各种东西还有配额制，没票有钱都买不到，计划外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于是大家就偷偷私下交易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只要不大张旗鼓地也没人会跳出来说你搞资本主义，毕竟这年头物资紧缺，谁都有买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

阿花婶一听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家今年打算压新棉被的棉花全抱了过来，姜大媛感激地把钱给她，阿花婶却怎么说都不要，说她们家的棉被还结实得很，今年就不压新棉被了，姜盼是她看着长大的，这棉花姜大媛要给钱就伤情分了。两人推来推去的，最后姜大媛拗不过她，只得把钱收了起来，谢了又谢，还偷偷嘱咐姜盼以后别忘了承阿花婶的这份情。

姜盼自然答应，就算姜大媛不说，她也是会牢牢记住所有对她好的人的，将来有机会她也会报答她们的。

姜大媛把姜盼安顿好了，隔天就家去了，她已经出来快一个星期了，再不回去公公婆婆就有意见了，临行前她拉着姜盼的手说：“我本来是想把你带在身边照顾你的，但姑家……”她停顿了一下，姜盼马上会意地道：“大姑，我都明白的，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哪能不担心啊？！姜大媛慈爱地看着姜盼，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扬起笑脸道：“等姑抽出身子了就再来看你，你有什么事就托你建国叔带话给我。”

姜盼乖巧地点了点头。

——

姜大媛恋恋不舍地走了，姜盼也正式开始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不用再如以前天没亮就起床、不用一个人煮一大家子的饭、不用在寒冷彻骨的冰水里洗衣服、更不用肚子还打着鼓就下地，姜盼第一次发现生活原来这么美好。

早上起来，打扫一遍卫生，再给自己烙一个黄面馍馍当早饭，虽然并不是特别美味的东西，吃起来还有点糙和干，但配上绝好的心情，吃起来也是有滋有味的。

吃过早饭后，她开始打理院子里的几块泥地，老房子结构简单，只有一间正房、一间偏房和一个小厨房，都是土坯房，黄泥做的土坯，外加还有一个小院子，就连院子的围墙都是用黄泥做的土坯一块块砌成的，简陋至极。院子里的这几块小地，当初姜奶奶还在时，是有种些瓜果的，这年头，虽然是生产队制度，但也并没有管得特别死，大家在自家院子弄块自留地，种点自家吃得瓜果还是可以的，只要不是很过分，生产队也睁只眼闭只眼。

因为姜大媛之前就有把院子的杂草清理过，长得太茂盛太高的早就被拔掉了，因此姜盼唯一需要做的只是把那些小草彻底清理一遍，她昨晚就想过了，把这几块都种上些瓜果，她的存粮不多，依着她大伯大娘的德性，她完全可以预料到以后每个月去讨生活费的艰难，为了不饿死，她得早做准备。不过种什么她还没决定，现在大冬天的，地里的土都冻得硬绷绷的，能种的东西也有限，她得再计划计划。

这边姜盼独自忙乎着，心情大好，另一边姜敏就是水深火热了。

原因无非姜盼走了，原本在姜盼身上的活又自动回到了她的身上。老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冬天的早晨冻得人直哆嗦，很久没试过天没亮就要起床的姜敏，第一天早上起床就有点晚了，于是做早饭就有点急了，加上好久没动过手了，一不小心烙着的黄面馍馍就变成了黑馍馍，被刚好起床的吴芳看到，上前就是一嘴巴，直骂姜敏是个吃干饭的，点儿活都干不好，姜敏捂着脸直哭，心里对姜盼恨得不行。

吃过早饭后，她还得跟着姜三元和吴芳下地。这个时候生产队之前组织的修河道已经修到一半了，编的筐已经足够多了，就没有妇女和小孩的活了，而现在生产队在召集人手割芦苇，要给屯子公社房子修屋顶。

这个时候大多数河道已经结冰了，没结冰的河水也冰冷刺骨，因此几乎没多少人愿意去揽这活，生产队见大家都不怎么情愿，就把工分提了一下，工分高了就有人愿意了，不过愿意干这活的大多数都是汉子。

姜敏被吴芳带去了割芦苇，大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还结着小碎冰，姜敏几乎是一边偷偷抹着泪一边忍着刺骨的凌冽哆嗦着干活。

还一干就是三天。

屯子里有些婆娘见着了，都在背后偷偷说吴芳没人性，才多大的一个娃就这么糟蹋着。不过奈何那是人家亲闺女，人家愿意糟蹋，大家也只能在心里偷偷说一下嘴，面上见到还得笑眯眯地打声招呼。

姜敏是如何水深火热，姜盼是听说了的，不过她并没有同情姜敏，实在是因为她同情不起来，只因为姜敏现在有多艰难，她当初更是难上十倍。

姜盼在请教了阿花婶后，决定了要把院子的三块自留地分别种上萝卜、菠菜和大葱，这些都是耐寒的植物。种子是阿花婶给的，姜盼之前已经承了阿花婶多次恩情了，也在不在乎多这一次，想着等菜种出来了，就给阿花婶家送点。

本来阿花婶还打算过来帮姜盼把地翻一遍，但被姜盼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向阿花婶借了个铁楸，用了三天一铁楸一铁楸地把地翻了一遍，直累得手心都起泡了，不过效果却是非常不错的，本来硬实得泥土被她翻得松软松软的。

润叶也从她姥姥家回来了，回来的当晚就来找了姜盼，得知姜盼以后一个人在老房子这边过时，她显得特别高兴，直说姜盼以后就不用再受姜敏欺负了。知道姜盼要在院子里种点菜，她还自告奋勇地说要过来帮忙，姜盼连连拒绝都没用，只好跟她约了第二天过来点种子。

润叶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送走了润叶，姜盼就准备做晚饭。

正在小厨房里洗着阿花婶今天送的小白菜，院子的门被敲响了。

姜盼放下手中的东西出去开门，然后门一打开，没人，再看门口的地上，静静地放着三个小小的圆圆的看不出是什么鸟的蛋。

姜盼捡起鸟蛋，往外门张望了一下，路上安静得很，没有任何人影。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每次傍晚，门被敲响，出去开门没人，但地上总放着一些吃的东西，第一天是两个西红柿，第二天是一小把小白菜，第三天是两个土豆，然后今天是三个鸟蛋，到底是谁呢？谁在偷偷地给她送吃的？！姜盼暗暗思肘着，拿着鸟蛋转身关门。

门一关上，原本姜盼以为没人的路上，转角拐弯处出现了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