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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裹小脚（第1页）

一听李氏说要进城，荷花心思就活络起来，自来到这儿就还没看过外头是什么样，见她笑眯眯地朝自己招手，决心忽略那浑身熏人香气和满脸铅粉，松开了抓着杨氏衣襟手，扑到李氏怀里脆生生地叫了声：大娘！”

李氏过门十来年，只得了两个小子，所以心里很是稀罕闺女，见到别家干净漂亮小丫头，总是喜欢去抱抱亲亲，希望能借个运势，给自己也带个闺女来。近来发觉荷花越长越水灵，就很是喜欢亲近她，但是荷花对自己总是爱搭不理，今儿见她突然这么热情，顿时乐得眉开眼笑，一把搂怀里又是宝儿又是肉儿乱叫，还荷花白嫩嫩小脸蛋儿上狠狠地亲了几口。

荷花心里还惦记着进城事儿，不敢露出不乐意样儿，勉强牵起嘴角冲李氏笑着说：大娘，荷花也要进城。”

“好，明个儿进城也算荷花一个。”李氏又荷花脸上蹭了蹭，满口答应着，“明个儿大娘抱着你坐车，还不亲大娘一口”

荷花闻言脸色一僵，但是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也只好心一横，闭着眼睛，胡乱朝李氏脸上吧唧了一口，以表示自己感谢。

杨氏寻思了一会儿也说：荷花娘刚捡了个小子，喜三儿和满月都得热闹，你爹前些天捡蘑菇也都晒干能卖了，等下晚儿商议商议，看让谁跟去卖了蘑菇再把要用东西都一气儿买回来，大冬天隔着也坏不了，省得到跟前儿了再抓瞎。”

“呦，老二家又添人口了？”李氏略有些酸溜溜地说，“还是荷花娘命好，有儿有女，让人瞧着就羡慕。”

刘氏一边儿见没人理自己，也起身儿扑打着土，凑上前问：大嫂，去城里也捎带着我呗？”

李氏瞥她一眼，“你又没东西要卖，又没钱买东西，去干啥？”

“家里那么多活儿，得蒸馒头煮鸡蛋，也是时候打大酱坯子了，不想着家干活，就惦记着出去浪荡。”杨氏也不同意她去。

刘氏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嘟囔着：谁稀罕去似！”甩手出去回自个儿屋里了。

杨氏从柜里翻出打粮食时候灌好蜀黍枕头，准备拿去给孙子睡头，免得以后把头长歪了，又翻出几件儿不能穿棉布衣裳，打量着能剪开做尿褯子。

荷花见李氏还抱着自己不撒手，就有点儿着急，但是又不好立刻就翻脸不让人抱，正苦着脸不知道怎么找个借口下地，正瞧见小姑梅子从屋里出来道：大嫂要是进城，帮我把绣好花样儿带去卖了，再帮我卖几个鲜花样儿回来。”

“小姑，小姑抱……”荷花赶紧往梅子方向伸手，期待小姑能够解救自己脱离苦海。

梅子果然没有让荷花失望，上前抱过荷花说：荷花咋还包着手呢？瞧着小花猫脸儿，走，小姑带你洗脸去。”

荷花扑梅子怀里，闻着她身上皂角味道，可比李氏洒香露好闻多了，听她说给自己洗脸，是高兴得不行，心里觉得这小姑虽然平时泼辣些，可实是个懂人心思好人。

晚上依照习惯，全家都去方氏屋里吃饭，为得是沾生儿喜气儿。因方氏炕上躺着，所以只屋里地下并排摆了两桌，一桌是老祝头领着几个儿子们，另一个大桌是杨氏带着女儿、媳妇还有家里几个小。

杨氏趁机说起去城里买东西事儿，要先敲定出到底谁去，又找补道：亲家要买东西，荷花还要缠着她大娘去，咱家再去一个大人就是了，要不老二去吧，正好也看着荷花，再把小儿喜三儿和满月东西买回来。”

祝永鑫本来只是埋头吃饭，听了这话抬头瞅瞅，见刘氏一脸想去模样，刚想说要不让她去算了，没提防荷花忽然扑过来搂着自己脖子撒娇道：荷花要跟爹一起去城里咯！”

见女儿过来撒娇，祝永鑫还没吐出口话就这么咽了回去，但是又有些不放心地朝炕上看看，觉得自己若是去城里，也没个人照顾方氏。

杨氏见状开口把事儿敲定了道：明个儿我过来照应着，你领着荷花跟你大嫂去城里，家里谁想买啥都掂量清楚了告诉老二，让他捎回来。”

刘氏冲着荷花爹方向笑了大半晌，结果却没得到自个儿想要结果，脸登时就沉了下来，把碗往桌上摔得咣当作响，没个好气儿地说：吃饱了！”说着起身儿拉扯自家闺女芍药，“吃什么吃，胖得跟猪羔子似，跟我家去。”

芍药只比荷花大一岁，平时家里难得吃顿好，今晚有菜有肉有蛋，正吃得油嘴马哈哪里肯走，咧开嘴就要哭，手里抓着番薯饼子却也没停下往嘴里塞，哭得一抽气把自个儿呛得直翻白眼。

刘氏看见觉得心里窝火，劈手就朝芍药后脑勺扇了一巴掌，这下可好，嘴里番薯渣子喷了满桌，把荷花恶心地赶紧丢开筷子，直说自己也吃饱了。

杨氏护孩子，赶紧过来拦着斥道：老三媳妇你这是干啥，孩子好端端吃饭招你惹你了？”

“就是个吃货，看她这黑胖德行我就来气，又懒又馋以后可怎么嫁人？”刘氏想伸手从婆婆怀里把女儿扯回来，“今个儿回家我就给她把脚缠上，以后下晚儿不许吃饭，啥时候瘦下来啥时候再吃。”

“胡扯，缠什么小脚，咱们庄户人家不作兴那个！”杨氏顿时急了，“孩子才几岁，正是长身子时候，咋个能不吃饭？”

老祝头只自顾自地喝酒，屋里闹腾设那么似乎都跟他没关系似，他不吱声几个儿子便谁也不敢说活，屋里气氛登时有点儿沉重。

荷花被吓得睁大了眼睛，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双手不自觉地就抓紧了身旁茉莉衣襟儿，先前见家里女人都是一双天足，倒让她压根儿就没担心过这事，难道这儿人还时兴裹小脚不成？

晚饭吃得许多人心里都不痛，梅子是差点儿跟刘氏打起来，后气得直接把芍药抱走，说不能可着刘氏祸害自个儿亲侄女。

刘氏连哭带嚎地又是一顿吵闹，后老三黑着脸摔了筷子，她才算是稍微消停，但嘴里还是叽叽歪歪个不停，似乎有满肚子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