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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风雨雪水（第1页）

兮若眼神里有些微微的震惊，但是也没有轻易的表露！纵使她设想过很多种关于堇兰的过去，却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是皇宫里的人……兮若能想象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很挣扎的吧！因为在她这个年龄竟然能跑出来，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也就是令兮若惊讶的地方！对于一个宫女，而且还是像她这么小的宫女应该是乖乖待在宫中，等待有一天长大了让皇上临幸的啊！可是兮若见堇兰的时候，却是在醉胭楼！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也就只有堇兰知道了……

“我的家境不好，我娘因为生我染上了重病，我爹终日不务正业喜欢赌博，家里已经让他输的一分钱都没有了，娘亲的病也是日渐严重！爹看着娘已经没有了任何用，便不再管她，而是继续吃喝嫖赌。最后，因为看着我是个累赘就把我送进了宫！”兮若注意到堇兰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没有恨，也没有痛苦。这让兮若心里顿生一种不安，这么小的年龄就能这么轻易的隐藏感情！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那个时候你多大了？”兮若忍不住问道，即使兮若已经预料到了堇兰的回答！

“四岁。”堇兰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着。兮若看着那双无一丝波澜的眸子，心里止不住的疼！

兮若能够想到那么小的堇兰去面对家人的抛弃和陌生环境里的尔虞我诈时的恐惧！也或许正因为这样才造成了现在的堇兰比同龄人更成熟懂事！

“我在宫里待了六年，受尽了欺负，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再加上很想念娘亲，想看看娘亲如今怎么样，所以就不顾一切逃出了宫！幸好，那天正是年末，所有人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也都没有注意到我的逃跑。而我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所以也就没有人来寻找……”堇兰此刻的小脸上展开一丝笑颜。似乎在回忆到自己那时奋不顾身的情景感到可笑。

兮若看着此刻一脸平静的堇兰能想到在那六年里堇兰承受了多少是她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事情……兮若不知道此刻是该庆幸堇兰逃了出来还是应该感伤她没有按部就班的待在宫里，如果她那时没有逃出来或许到了这一年她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宠幸，又或许再过几年她就可以被放出宫，然后找个好人家……

但是兮若没有看到堇兰眼中的闪烁，还有因为哽到喉咙的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时闭上了眼睛。

兮若只是自顾自的在心里刻画着堇兰六年里非人的生活，为这个初识的小丫头心生感伤着。

“我逃出了宫，就立刻回到了我的家。到家之后才知道娘亲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爹因为没钱买棺材所以就直接把娘亲的尸体扔在了乱葬岗！我那个时候哭了好久，因为虽然我们这个家不怎么富裕，但是至少在我小时候娘亲很疼我！至少一直一直以来我都把娘亲作为我的动力！可是现在，娘亲走了，娘亲离开我了……”堇兰的小脸没有了之前的笑，而是睁开了眼睛，神色中满是痛苦。

“后来爹爹喝醉酒回来，看到我坐在屋里就打我，说我回来给他当累赘！然后爹爹就拎着我的脖子像拎一个狗一样把我卖到了青楼！老鸨给他钱的时候他笑的让我很恶心。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堇兰突然自嘲的一笑，这样的笑，刺痛了兮若的眼！

堇兰虽是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但是兮若知道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定用了莫大的勇气！因为……这个年龄承受的东西不应该这么多啊……兮若能感受到堇兰一定很累……

“在青楼的日子，我努力维持着清白之身。因为老鸨说我年龄还太小，不能接客。所以我就打扫着她的起居，做做饭，扫扫地。也不用担心任何事！可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我才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不是那么简单的。后来，老鸨不再叫我在后面干活，而是让我在门口拉那些客人。我很厌恶那些男人毛手毛脚的！可是不管我怎么请求老鸨，她都不肯让我再干以前的活！”

堇兰在回想到此的时候眼神中除了恶心之外更多的是恐惧！似乎比她入宫时候还要恐惧！因为她知道，在宫中还有一定的规则所在，但是在醉胭楼，只有老鸨去主宰她的生死！所以她才会那么害怕老鸨！

“再过后来，就是我的十三岁及笄之礼……老鸨更是放肆的……”堇兰说到这里突然垂下头不愿再多说什么，因为堇兰知道，此后的事情兮若已经是大致了然。

“老鸨要逼你卖身，而你当然是不允！所以就像当初逃宫一样的想逃出醉胭楼，但是却被她的手下发现，就发生了我看见的那一幕幕，对吧！”

兮若直视着此刻有些发抖的堇兰，兮若知道堇兰现在一定还是惊魂未定！

这时，兮若忍不住想到，如果那时她恰好没有出现……她恰好没有去凑热闹……她恰好也像那群人一样只是围观……那么此刻的堇兰是不是已经被逼死在了醉胭楼？

兮若想到此竟感觉到身上一阵发冷。

“嗯。”堇兰眼神里有些茫然，兮若知道，她一定觉得她的人生为什么总是在逃跑中度过！

兮若惨然一笑，她怎么有资本去说别人呢，她自己不也是这样吗！逃这个人，逃那个人……

逃避着她不愿面对的一切一切，逃去她想去的一个又一个地方……

兮若收回放飞的思绪，用小手轻轻揉着堇兰的头发，看着已经消瘦的脸色蜡黄的堇兰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个已经满身伤痕的人儿……兮若只能在心里无声的叹息和默默地许下誓言一定要保护好堇兰，绝对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没事，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兮若依然轻轻摸着堇兰的头发，眼神坚定的看着堇兰。

兮若说完这句话后便起身迅速走到自己的衣橱旁边，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堇兰惊疑的看着兮若在一边忙来忙去想开口询问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便安静的坐在一边等待兮若。

找了许久后，兮若带着笑意怀中抱着一身素雅的衣服走向了堇兰，堇兰顿时明白刚才兮若是去找什么了！

“堇兰，来试试这身衣服吧，这是我以前的衣服，虽然已经很久没穿了，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很适合的！”兮若知道自己的衣物一定是每天都有人清洗的，所以才放心的找出来交给了堇兰。

堇兰小心的接过兮若手中粉色衣裳带着白色碎花的袍子，轻轻地抚摸了下，才发现这竟是极好的丝绸缎子！这对于曾经的堇兰来说是多么可望不可即的衣服啊……可是此刻，她竟然能得到兮若如此的宠爱……

“姐姐，堇兰真的好高兴，能够遇到你！”堇兰开心的笑了起来，这种笑和舒尔的笑一模一样，那么干净，那么天真！兮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只要这个小丫头高兴那就好！

兮若让堇兰去试穿衣服，便转身带堇兰走入了屏风之内，自己则是站在了外面等候堇兰换装。兮若能够幻想到堇兰穿上这身衣服之后一定比舒尔还美丽，所以……

兮若无力的抬头看向窗外，感叹自己总是在不断的回味过去，却从未憧憬未来。

兮若知道她是因为忘记了，她活在现在，是在这个时间活着，但是思想却已经去了另一个时间，或许是过去，或许是另一个时空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