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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她是亿万分之一可能的奇迹（第1页）

巫渺落患有的基因病的情况很特别，甚至可以说特别到全宇宙仅此一例，绝无仅有。这种基因病呈现出的特征经过专业比对，最接近、最类似的情况是和受到核辐射危害的情况。但巫渺落遭遇的情况，和受到核辐射危害病人的情况，只是有些许相似之处。两者的具体情况和细节十分不同。

核辐射对人体的伤害，主要是一些高能粒子进入人体细胞之后，影响细胞内基因的结构，打断脱氧核糖核酸链，使脱氧核糖核酸变异，从而导致需要这些基因指导合成的蛋白质不能在人体正常合成，导致整个人体机能不可恢复的受到损伤。

巫渺落的情况，尤其是她体内基因的具体损害情况，和辐射病病人的情况很不一样。她的身上没有其他任何遭受过辐射的迹象。而且，如果是遭受辐射导致她现在的病情的话，这个辐射导致的，本来应该是不确定的变异，在巫渺落全身各个细胞，当中表现出来的形式，未免也太确定了。也就是说，如果巫渺落是因为遭受核辐射而患有的这种基因病，那么在她的不同细胞上，基因因为核辐射的随机破坏，应当呈现出随机的破坏特征。然而，巫渺落身体各个地方的体细胞遭受到的破坏，几乎都呈现出相同的特征。

所以，林姑和其他给巫渺落做过诊断的医生经过分析，他们找到的目前已知的，唯一一种能造成巫渺落身体状况的可能性。或许，在巫渺落年纪非常小非常小的时候，甚至当她只是一个细胞，只是一个受精卵的时候，她遭遇了一次短暂，但是强烈的核辐射。只有这种极端情况才能解释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然而，这个解释也非常不完美。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巫渺落无疑是非常幸运的。她简直幸运到不可思议。因为这样情况下，受到强烈核辐射的受精卵能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应该很快失活胎死腹中。或者稍微幸运一些，成功被生下来，但是，是一个无法正常发育的畸形儿，然后很快死去。

但是，巫渺落的基因受到了如此强烈的影响，或者说改造，但奇迹般的，控制她身体主要技能的基因片段都没有受到致命的影响，甚至她看上去也是一个完整的人，没有多出什么部分也没有少掉什么部分。

可以说，巫渺落这个生命本身的存在，即是亿万分之一可能的奇迹。

刚出生的巫渺落仅仅是过于虚弱而且造血功能有些问题。但是接下来，随着巫渺落的成长，在她身体里的隐患不断地暴露，明明她体内被破坏的基因片段不应该对掌控她身体蛋白质的表达造成任何影响，可实际上是巫渺落无论是呼吸系统、神经系统、运动系统还是免疫系统都产生了能够威胁她生命的问题。巫渺落更幸运地是出生在王室，在一个可以调动星系最高级医学资源的高贵家庭。所以她还没有满一岁的时候就被确诊了基因病。她身体所有的疾病的根源，都在于她体内的所有细胞的基均受到相同程度的破坏，尽管目前科学研究证明用于控制人类发育、日常生命活动的那些脱氧核糖核酸没遭到破坏，但是那些目前人类未知作用的脱氧核糖核酸的破坏，导致了巫渺落在成长过程中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健全的成长。

林戈完全没有听过这种基因病很正常，他在公开网络上检索不到任何有关这种基因病的信息也很正常。实在是，巫渺落如此不幸也如此幸运，即使是巫渺落的主治医神林姑也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巫渺落患上这种独一无二的病症，又是什么样的运气，能让患上这种病的巫渺落通过各种昂贵的先进科技手段活到现在。

“我有了解过，人体细胞核内的脱氧核糖核酸中起作用的只有非常小的比重，大概是百分之二，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八都被现在的科学认为是进化中的垃圾。所以，假如真的有人在还是一个受精卵的时候，遭遇了短暂但强烈的核辐射或者其他电离反应，那她在那一次突变的情况下，百分之二的有效脱氧核糖核酸，没有遭到任何破坏的概率是非常大的。”林戈说，“对了，这个独一无二的病患情况，是不是证明了，现在生物学认为那百分之九十八的脱氧核糖核酸都是垃圾基因的主流观点是错误的？”

“实际上不可以。”林姑说，“你现在手上也有资料了，我虽然不是研究基因的专家，但是有一点这方面知识的人，看到巫渺落的基因状况都会觉得非常的诡异。怎么说呢，就是，你一眼看过去，她的脱氧核糖核酸看起来就很不自然，正常状态下的基因链完全不是那个样子。更何况，我们目前没有对照组，无法知道巫渺落的基因，在受到破坏之前，她的原始基因什么样子，我们目前得到的结论，仅仅是控制她基础生命活动的基因仍然可以正常表达，这不代表她控制她体内基础生命活动的基因没有被改变。而且我要向你再次强调的是，连核辐射假说都仅仅只是会诊的医生们，针对这个病症做出的，目前看起来最合理的假设，而不是现实。现实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办法确认巫渺落的病因。并且，巫渺落向她妈妈求证过这个假说，但是她妈妈和坚决地否认了，她在怀孕的时候接触到强放射性物质的可能。说起来巫渺落的父母也是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存在，你能想象一个小姑娘的爸妈从来没有陪伴过她成长，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和巫渺落确认过她父母都在世上，我都要以为她和你是一类人。”

我都要以为她和你一样都是孤儿。在林戈面前，林姑含糊地避开了孤儿这个词，但林姑知道，林戈能听懂。

“也就是我们其实对她的病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从发病原因，到发病原理，再到治疗手段？”林戈有点难以接受，不知道难以接受巫渺落未知的病情情况，还是难以接受对巫渺落不闻不问的父母，或者是难以接受林姑忽然提起他是那类人——没有父母的那类人。但显然，目前林戈专注于巫渺落的病情，不想谈论后面两个问题。

“是的。”林姑却要林戈接受现实。

“这不可能。”林戈说，“如果是这样，这么多年，你们是怎样对她进行治疗的？”

林姑看着林戈，眼神却没有聚焦在他的身上，像是穿过了悠长的岁月，在怀念故人。林戈认识姑姑这样的眼神，她在想她的哥哥，林戈的爸爸的时候，她便会流露出这样怀念的表情。不好的预感在林戈的心底升起。

“说实话，我不知道。”林姑说，“甚至我都不明白巫渺落为什么会找到我。我是说以她的背景，应该能找到这方面最好的医生，可是她偏偏来到葡萄城，偏偏找到我这样一个，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研究，也没有足够名气的医生，而且那么笃定我可以帮助她，帮助她活下去。”

“姑姑，你也确实做到了。”林戈说。按照林姑的说法，巫渺落这样的病人不应该出生，或者出生之后就应该很快死去，但是巫渺落现在已经活到了快十八岁。

“这样的奇迹，可不是以我的能力能做到的。”林姑仍然用怀念的目光看着林戈，她伸手抚摸林戈的头，“是你的爸爸和妈妈缔造的这个奇迹。我只不过是个代理人。”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真的听林姑提起自己的爸爸妈妈的时候，林戈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地激动起来：“什么，姑姑，我的爸爸妈妈。”林戈想不到巫渺落和自己的父母还会有这样的牵扯。

“是的。”林姑点头，“你的爸爸妈妈生前研究的方向和人体基因相关，但是因为这方面的研究在星系中是被禁止的，所以，他们实验室挂名的是其他研究内容。后来，他们因为你的出生离开了科研压力极大的实验室，回归家庭，也从繁华的大城市，回到这个小葡萄城生下了你。但是，他们并没有真的放弃自己的研究，尽管这里没有足够的实验条件，让他们继续精密的研究，可他们还是把他们毕生研究成果的资料带回了家里。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因为意外，他们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是他们的资料却留了下来。我正是凭借着你爸爸妈妈留下的资料内容，才能对巫渺落进行治疗。林戈，我一直相信你一定不凡，事实上果然如此。你的天赋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你父母优秀的基因。你的父母虽然不如你出名，但他们的天赋也毋庸置疑。仅仅是一个在材料中，依据着猜想构建出来的治疗方案，就真的维持了巫渺落的生命。这样的奇迹，即使是巫渺落能找到的，这方面最好地专家也不能做到。”

林戈没有像自己的姑姑那样，为自己父母卓绝的天赋感叹和赞扬，他的注意力放到了更可怕、也更重要的事情上：“姑姑，你是说我的父母一直以来的研究方向是人体基因，也就是说。他们一直以来在进行的实验人体实验？”星系内禁止进行任何性质的人体实验是有原因的，里面涉及的法律道德、伦理人常十分复杂，所以不得进行任何性质的人体实验，其实是中央画上的一条红线。一旦越过这条红线，根本没有人知道，人类打开的将是怎样的潘多拉魔盒。林戈很难接受，在自己心里如此美好的父母，毕生的研究竟然都是人体实验。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这个孩子，虽然平时行事，并不是很在意社会规则的约束，但我知道，你其实一个很有底线的人。你要相信，你的父母也和你一样，不会做危害社会的事情。他们从事的的确是人体实验，但是，他们的研究主要在分子，甚至更小的层面，所以，需要的生物材料很少。而且，因为社会的全面禁止，所以，他们也不可能从他人身上获取材料。你父母进行的所有实验，观察的材料都是来自实验室内部。连像我这样知情的亲属，想要当志愿者提供材料，他们都不要呢。“林姑向林戈解释。

林戈松了一口气。他很难想象，要是真的有一天，他被告知自己心中完美无缺高大伟岸的父母，其实做过伤天害理、有违伦常的事情，他要怎样接受。可能他对现有世界会完全崩塌吧。不过就像林姑说的，他要对自己的父母抱有完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