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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绣帕（第1页）

走在去刑房的路上，清簌努力地回忆着那个宫女的模样。记得那些个侍酒宫女都穿着西域特色的衣裳，算是惠淑仪的别出心裁，而站在太子身边的那个宫女尤其丽质天成，也不知道惠淑仪是从哪里找到的。刑房略有些昏暗，三人进去的时候，宋司正命人点亮了所有的灯，才亮堂了些。刑房四周墙壁上挂着的黑黢黢的刑具，再加上侍卫们面无表情的冷峻的脸，教人只感觉入了地狱深处。

侍卫们带上了一个人，乍一看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妪。清簌疑惑着，待看清了那人的脸，顿时感觉一阵恶寒。那不是什么老妪，而是一个年轻女子，只是因为佝偻着背再加上满头乱蓬蓬的沾满灰尘的发，让人认错了年龄。

宫女屈膝跪坐下来，低着头一语不发。木枷卡着瘦弱伶仃的手腕悬垂着，十根手指无一不是血肉模糊。清簌连忙偏过头去不敢多看，她简直不敢承认这就是那日姿容姣好的侍酒宫女，甚至开始觉得，比起这样的审讯，刑杖根本不算什么。

“鸣樱，你可想清楚了？你一日不承认下毒，本官就提审你一日。反正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耗。”宋司正压低了声音，更与周围幽暗的环境丝丝入扣，教人四肢发寒。

清簌知道宋漓对惠淑仪心存袒护，见这个宫人这样倔强，想必他也是颇多无奈。

“奴婢没什么可说的。”鸣樱的声音异常沙哑，“奴婢奉了主子的意思，把下了禁药的酒给太子殿下饮用，并不知道是毒药。而且主子在宫里哪里来的鹤顶红？一定是有人要陷害主子，大人请明察。”

宋司正冷笑：“不论是禁药还是毒药，你在主子的酒盏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就是诛九族的死罪。你在下药之前，想必是知道的，对吧？”

这话问得很是奇怪，鸣樱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答是。

宋司正半句不歇，厉声质问：“正因为知道是死罪，所以你在端酒上桌的前一刻突然害怕了，将太子的酒和夏良娣的酒换过了，是不是！”

面对宋司正的疾言厉色，鸣樱有一瞬间脸色煞白，她低下头去不说话，可是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激烈挣扎的内心活动。宋司正顺水推舟，放缓了神情：“说出实话，也是救你主子啊。你为她受了这么多天的苦，就算欠了她天大的债，也该足够了。惠淑仪不保你，同样都是做奴才的，就不能为自己谋点出路么？”

估摸着沉默到了一定的时候也差不多了，宋漓叹了口气，掌刑的内侍们拿来了拶子和夹棍，熟门熟路地给她戴好。鸣樱也不挣扎求饶，只是顺着他们。宋漓突然挥了挥手：“听说鸣樱姑娘之前舞蹈和唱曲儿都是一流的，还弹的一手好琵琶？”

鸣樱抬起头，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绝望和恐惧，随即化为淡然。宋漓又道：“其实你承认与否也没关系，这些事本来不是本官职责范围之内。”

宫中妃嫔私藏禁药，是协理六宫的人职权所在，也是就丽妃娘娘的职权所在，宫正司只是司职调查而已。但是丽妃娘娘指出那日查获的禁药中还夹带着毒药鹤顶红，这样性质就不一样了，谋害储君，是诛九族的大罪。鸣樱肯定是知道什么的，但既然她不肯说，也就断送了为惠淑仪洗刷冤屈的机会。

等等……她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这样？难道说……

清簌盯着她，不太高的声音在幽暗的刑堂里显得毫不起眼：“你是丽妃娘娘的人？”

又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听得宋司正轻咳一声：“你是丽妃娘娘的人。”不同于清簌疑问的语气，他的言辞斩钉截铁，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了。清簌看了他一眼，发觉了他眼中的赞许之色，便知道自己或许猜对了

“我明白了。”一番寂静之后响起的是卢庆植带笑的声音，“你身为丽妃的人，却又在酒宴上帮助惠淑仪把酒换了。所以不论你怎样辩解，总会得罪一个主子。前几天你一直喊冤叫屈，丽妃娘娘派人来传过话之后你就突然不闹腾了，可不是让人怀疑？”

鸣樱低了头，似乎有死也不开口的觉悟了。宋漓温颜道：“姑娘夹在两个主子中间不容易，你可知道你想保护的到底是谁？你一言不发，谁也保护不了啊。我知道你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是那个人不一样。你不说，总有别人会说，到时候把那个人牵连出来了……本官可就不好帮你了。”

鸣樱歪着脑袋，那神情似乎在笑：“奴婢一死而已，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问呢。”

“也好。”宋漓咬牙切齿，“既然如此，本官就明说了。你可知道本司已经在宫女依夏处查获了整包禁药？经过一整夜的突袭审讯，她已经什么都招了。就是不知道她是奉了谁的意思，把禁药换成了毒药给你。你不说，本官也有办法让她开口！”

果然鸣樱听了之后不再冷静，只见她一个激灵仿佛要起身，却被脚上的夹棍再次绊倒。几个内侍过来按住她的肩膀，重重地呵斥她。宋漓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我……”鸣樱咬牙切齿，脸涨得通红，“她是无辜的！”

宋漓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住口！她无辜不无辜，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话算，就不会呆在这里了。她已经招认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看这个是什么！”

鸣樱抬起头，一块绣帕飘落下来，落在她面前污浊的地面上。清簌见到上面仿佛是用了双面的绣法，却不知绣的是什么。鸣樱见到绣帕就开了口，声音很是急促：“大人，您说在她那里发现了禁药，一定是有人陷害的。她虽然是丽妃的人，但下药这件事情丽妃娘娘是直接嘱咐我的，药粉被我好好地放起来了，下药也是我下的，怎么可能在她那里？”

“哦？你说丽妃娘娘嘱咐你下毒？你前几日不是还说不知道是毒药吗？”宋漓逼问。

“不，丽妃娘娘没有嘱咐过，奴婢的确不知那是毒药。惠主子早就有把奴婢给太子的打算，而太子殿下又是众所周知的不喜欢女子，所以惠主子让人偷偷携带禁药进宫。那日带药进宫的人被丽妃娘娘扣住了，娘娘质问了奴婢，奴婢便把淑仪娘娘的意思告诉了丽妃娘娘。丽妃娘娘后来放了人，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啊！奴婢终于想明白了，想必那内侍被放回来的时候，夹带的禁药就被换成了毒药，只是我们都不懂，也分辨不出来。”

“你说丽妃娘娘指使你下药？别胡乱打岔，打量本官是傻子呢。”宋漓慢条斯理地道。

鸣樱思虑了一阵：“是这样的。奴婢跟丽妃娘娘说了惠主子准备在家宴上给太子殿下下药的事情，她便跟奴婢嘱咐了药量的具体事宜，奴婢一直当她是为了太子殿下的身子着想。”

清簌很是不解，一块平凡无奇的帕子，怎么就让她开了口呢？是她在说谎，还是那块帕子有什么特殊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