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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蛊作祟1（第1页）

海上自古吸引了很多成群结队的商行到海外去寻宝，一并也看看很多乡土之外的风物，回来时则给家乡的子弟，捎一些海上传奇，尤其是那些奇闻怪事，连博学多识的仕子们也不知道的不寻常的经历和见闻，是乡里小孩最喜欢收受的礼品。

日月不明，各家房院里，屋外的树下或篱墙上，挂着很多星星点点的灯笼，幽蓝天色下人间一片红红白白的碎光，以应付暗夜。家中有余粮的，没被鬼坏毁，就都庆幸还能活口，延续度命。

“鬼尸好可怕呀，差点就要附在我身上，让我做替死鬼了。”“是啊，追得我满墙院跑，鼻子都磨破了血，胳膊也差点给它折下来。”“我去井里喝水，那里面的水鬼再用几分力就把我拉下去了，幸而老爹老娘来得及时。”“耶，那肯定是投井而死的……”幽冥王子将鬼尸赶入化骨河后，鬼事歇停，小孩子们才敢走出房屋，心有余悸地，聚拢谈鬼论妄。

“你在海上，真的看见过精魅吗？”孩子们又问来去商旅中的一个小伙子。他的脚倒勾在树枝上，脑袋向下悬着，说话时不停翻白眼，做出惊怪唬人的表情。

“什么狐狸精、兔子精没有见过，倒是看见很多飞蛙飞鱼在海面飘行，长了翅膀，脚上有蹼，能飞能游，不过它们吃水草，不吃人。我在海船露天的案板上，还看见过一只七色的小蛇，太美了，像蚕虫或蚯蚓那么大小。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啊？美女蛇？美人虫？有没有毒啊？……”小孩子们好奇地胡乱揣测。

“呵呵，不告诉你们，除非有谁给我拿点吃的，小哥肚子好饿呢！”小伙子摸摸肚子，卖关子道。那些孩子自然中计，轮番跑回家，带出瓜果蔬糕，人均分了，吃得不亦乐乎。

“它叫虹霓，是彩虹精灵，日月消沉，它也落在大海里，无处可去。只有日月重新回到天上，它才会又变成彩虹，悬挂在天边，随时隐现……”

“那它现在在哪里，你怀揣回来了吗？”小孩子们全涌上去问，到处翻摸他的口袋，那树枝都快被扯断了，摇摇晃晃，小伙子如鱼燕翻身，骑到另一个较粗的树杈上，接着说：

“一伙船夫都看见，以为是海中宝贝，个个来抢，甚至争夺打闹，连命都不要了。我还是想活命的，不想被这小虫连累而死，就把它扔在海水中，结果，它就变成一缕七色烟，在海面乱窜，不知游到哪里去了。呜呼，总算活着回来了，不该再寻宝，人为了宝贝真的可以连命都不要……我算是见到了，瞧，脖子这里被掐红的，差点窒息死掉。”

小孩子们就都看他的衣颈处，想象当时的激烈恶斗，连连吐舌：“以前听老人说，碰到彩虹精灵，就会看到很多幻觉，命里有喜事，没想到你碰上，是个祸……”

“不过，还真出现幻觉，我和船队这时就在海上看到好多艳丽女子，容颜真是*啊，声音也很*，虽然只是在海面露个脸儿，身子都见不全，但个个都是仙子一样的美人。”

“啊？你干嘛不带一个回来，娶作媳妇呢？”

“太美的女子令人不放心，怕她们是妖怪精魅什么的，一样也会为她们丢了命。我可是个聪明人，知道财宝和女人都是祸水，离了她们也不可惜，就躺在船上睡大觉去了。我那有同伴游水，去捞海中美女的，全丧生了，海水里到处是漩涡和大浪，谁能在里面多呆半刻，呵呵，我总算捡了条命。”聪明人似乎幸灾乐祸。

“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就这啊？”小孩子们问东问西，个个都想出征海上。

“心急什么，昨天，我刚下了海船，在岸边躺着，累得昏昏欲睡，忽然就见岸上有个人坐在岩石旁，呆呆不动，披着黑风巾，我还以为是个死了丈夫的老太婆，就前去安慰她，她扭过头来，脸上的皱纹像海浪冲过的沙滩，层层叠叠，眼皮肿的像两个大水袋，手掌干枯得像鸡爪，猛地搭在我肩上说，‘你是什么人，怎么能看见我梦蛊，世人根本看不见我。’”

“啊，梦蛊？是什么？以前只听说有一种怪兽叫貘，专门吃人的恶梦，没听过梦蛊……”

“我也是，就问她，她说貘是梦之国的神兽，而她是收藏人梦境的神，已活了无数年。我看她长得可怕，早吓得腿软，生怕是海怪爬出来要吃人的，借着星光，转眼又看见岩石上有一只变色蜥蜴，就忙抓贝壳要把它拍死，那梦蛊拧着我的手说，这是她的宝贝，能进入人的头脑，盗出梦境，我怎么能杀死它，我也杀不死它……”

“哦，这变色蜥蜴，真是个宝贝，能盗梦，哈哈，太神奇莫测了，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偷！”小孩子们一直兴致高昂，惊叹不绝。

“我才知，那变色蜥蜴就是爬出来，要钻到我的脑袋里，偷我的梦境……回想种种奇闻异见，必定是因碰到虹霓，才能幻见到怪诞不经的鬼女巫婆。总之吓得我赶紧跑回来，不敢轻易离家出走了。”聪明人拍拍身上的尘土树叶枝杈，说得口舌干燥，也要回家去了。

小孩子们念念不舍，就都抓住他的衣角问：“再讲讲嘛，关于变色蜥蜴，它有多长，爬得快吗，老巫婆是整天带着它吗……我们是不是一做梦，它就爬过来了？”

“哎呀，我不知道，我腿软，怕老女人要吃人，哪里敢多问变色蜥蜴的事。它就壁虱子那么大小，也许贴在人的头皮上，偷盗梦境吧，反正常人是看不见它的……”

“那梦之国呢？它也生活在那里面吗？”孩子们追问。

“梦之国，就是梦魂所去的地方，大家回去睡觉，不久都到了嘛……别问我了，我又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懂神通的仙人。”聪明人挣脱走出，远远离去，在夜幕下摇身一变，偷笑顽闹，又在树枝间窜来窜去，正是小火龙嫡嫡化作凡人，游荡世间，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