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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话中有话（第1页）

那时候，他只觉得这女子烨然若神人，便将其带回府中，就连妻子杨氏却也是佩服其才华相貌，甘心做娥皇女英，无奈出尘夫人只做幕僚，不肯为人妾室，并与他私立下九年之约，九年之后，放她出府，不得挽留。

杨皇后也是手段的人，皇帝还需要杨家来打压北明侯，自然是不敢同杨玄要人。一时之间，出尘夫人之名竟是传遍了京城，不过半年之久，出尘夫人便诞下一女，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可是杨玄依旧是视出尘夫人为座上宾，以礼相待。

也是在出尘夫人的指点之下，杨玄从一个凭裙带关系坐上的三等御前侍卫，最终一路升官，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

出尘夫人识人，自然也是会用人，熟读史书策论，懂得天文地理，周易八卦，黄帝内经。杨玄自以为自己看穿无数人，可是终究是看不穿出尘夫人，她见识卓越，能够点破常人之不能看透之事，能够放眼于未来，格局宽阔，令杨夫人甘拜下风。

可是有时候，出尘夫人打的牌却也是令人晦涩难懂，譬如杨夫人素来在杨玄交友之前都会在屏风之后偷窥，看这友是否可是与之深交，在初见顾廷渊之际，顾廷渊婉拒杨玄座上之宾的邀请，此时杨夫人对着杨玄说道：“顾廷渊此人，龙行虎步，瞻顾不凡，在朝之人，无人能出其右，不可不加以防备。”

杨玄心中自然是认可妻子所言：“我意与卿同，故而格外优待，令他感知，日后为我所用。”

那时候的杨夫人一语道破玄机：“此人自命不凡，器宇深沉，未必肯为人下，既然如此，不如早日翦除，以免日后成为心腹大患。”原本夫妻二人都已经是商议好了，趁着宴请顾廷渊之际，将其斩草除根。

出尘夫人却是阻拦，只不过一句：“大人今日放顾廷渊去，好生招待，日后天下英杰自然纷纷慕名而来，何苦无人报大人招贤若渴之心，无人为大人提携宝剑赴死？到那时候，又何须忌惮一个顾廷渊？”

两个人都一语中的。

杨夫人说中了顾廷渊不甘为人之下，日后封侯拜将，同他在朝堂之上势均力敌，如今是他心头大患。

出尘夫人却是说中后边，自从放顾廷渊离去，天下无人不知右丞求贤之心，自此之后，天下名士，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终究是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杨玄一时之间，竟然是思绪纷乱，不知如何，眼眶竟是湿了，那一日只不过是见了出尘夫人同着叶靖多说了几句话，便是恼羞成怒，一时之间竟是上奏设计让他去守宁武关，如今叶靖战死沙场，出尘夫人说是九年之期已到，自请今夜出府，不必相送。

杨玄终究也知道，欲成大事，不得沉溺于儿女情长。

车马一路畅通无阻，直来到了西华门之外，那里却是已经排列好了一队队的车马，早已经有官员入宫去了。

杨玄略微整了整衣衫，率先下轿子去了，赵正等到杨玄下来轿子后好一会，方才下轿子，此时大多的官员已经随着杨玄去了宫中，他走着倒也是清静。

只听得后边传来一声呼唤：“老师留步。”

赵正扭过来头，却是看着身后站立着的顾家两兄弟，如今这两兄弟看起来却是更加的英姿挺拔了。

两个人走上前来行了个礼，顾北难得笑道：“许久不见，如今看起来老师的身子骨却是愈发硬朗了。”

“说到底，还是长安的风水养人呐。”赵正笑着说到：“白驹过隙，记得你们入学之时不过龆齓年纪，如今一晃经年，都是能够统帅千军万马，名扬天下的大将军了。”

他感叹道。

“并未多久，不过只是五六年罢了。”顾徵淡淡的说到。

“也是，五六年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赵正略微有些感叹：“世事无常，人心易变呐。”

“我记得从前老师教导我们之时说过一句诗，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怎么如今老师却也是感叹人心易变了？”顾玠问道，略微有些不解。

“老师说的甚是。”顾徵淡然一笑，接着顾玠的话语说道，眼睛毫不畏惧的对视着赵正的眼，二人目光相对，竟是谁也不肯让谁，略微带有风云激荡之色，转而瞬间退却，顾徵的眼眸恭敬的低垂了下来，顾玠眼睛一扫，却是全然看在眼中，眉头略微皱了皱，终究是没有说话。

顾徵一语双关，不知道是在说赵正方才说的那句话对，还是从前说的那一句话对，顾玠只是感觉空气似乎有些僵持，面前的那两个人却又是相视一笑，再不言语。

顾玠是最知道兄长这种笑意的，恰到好处，风度翩翩，可是眼睛之中却是全无笑意，这也是兄长最为防备的时刻。

好容易走到了朝阳宫偏殿，一片歌舞靡靡之音传来，一看见顾玠，所有原本围在北明侯身前的官员立刻全部极有眼力见儿的将顾玠给围了起来，也是这个时候，顾北方才远远的看了一眼北明侯，自己父亲年近四十，可是依旧是芝兰玉树，身姿魁梧，风姿不减当年，此时父亲面前站着的却是杨右丞，两个人说话之时，看着却是很是融洽。

一看见顾玠，顾廷渊的眼中略微流露出来一丝惊呀，大步走上前去，他自然无心同那些官员虚以委蛇，可是毕竟日后在京城之中想要站稳脚跟，还需要同这些人打好交道，他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阵恶心。

顾玠依旧是摆出来一副平常冷冰冰的模样，侧过脸用手微微捂住了嘴，同顾徵使了个求救的眼神，顾徵微微一笑，抱着手在一旁看着热闹不嫌事儿大，眉毛一挑，意思却是很明显，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如今都已经是个将军了，怎么事事还都要我帮你摆平？

顾玠接收到信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深吸一口气，将手放下，抬手作揖回礼道：“各位大人，今日有劳诸位，日后等我府建成之后，必定请各位大人来府上吃茶，今日暂且放我一放，让我上前去同侯爷问安。”

那些官员们原是看在长公主和侯爷的面子上，只是上前迎合奉承，其实是不敢在这位出了名的冷僻的公子前头溜须拍马，万一碰了霉运，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呢，惹怒了顾二爷，自讨苦吃。所以他们也以为见了顾北，必定也是似从前那般冷若冰霜，狂妄自大的少年模样，那里想到塞北五年，竟也是将他孤僻的性子给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