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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优钵罗花1（第1页）

他们蹦蹦跳跳，追追赶赶，看鸟啄树，草流浆，毒虫在杂丛里盘蜷，蜂蛾密密栖在老树皮上，直到山里的寒露湿了他们的毛皮和衣裳，不知不觉已至日暮。

等小蝶再次纵步行至宝山洞口，松鼠磨叽儿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就更迷茫：“唉，来来去去，都是在轮回呢，又至此……”

她的羽裳被山风吹起，晚霞将它染红，突然在洞口前见一褐色的巨大蟒蛇盘蜷在地面，蛇身竖起，向她张开血盆大口，红黑相间的纹环环，睁铜钱眼，呲呲磨牙，齿尖硬如山石，口中气息仿佛再向肚腹内缩一下，就要把小蝶吸吞进去似的。

“你是谁？来此做什么？”小蝶警惕道。

褐蛇媚笑道：“看不出我是赤练蛇嘛，人称美女蛇，我是来探路的……看来宝山的洞口已开，不用我费工夫了，头儿还担心，要我来击破岩石呢！”它的一双硕大铜眼从蛇身飞到空中去，用眼珠子对着不远的地方，放射了两个大红炮竹，啪啪响彻，震动云霄。

“你们来历不明，想到宝山做什么？”

“哼，轮不到你管我！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我从哪里来……我本守护阴司大门，冥神竟说我懒怠，赶我回阳间，让蛇公蛇母取代我，冥神不知它们是魔的眷属，活该惹祸，我就等着看好戏呢……”褐蛇懒洋洋舔着蛇尾。

“你的头儿是幽冥王子？”

“从前是，现在不是……他忠奸不辨，怎知我虽懒怠，但是忠心，那双蛇精勤，但是说背叛就背叛他呢，所以说，没有白干的精勤。今夜阳间百鬼出棺，偏巧他失了青莲花，呵呵，如同少了一臂，能不能将无数鬼魂收回阴界，就等着瞧呢！呵呵……天马上要黑了……天黑后，死人回到阳间，扰乱活人世界……”

“大事不妙！我要回去告诉他，不能耍小性子了……”

褐蛇就将蛇尾倏地弹出去，卷向小蝶，将她缠绕住，冷笑道：“到我跟前了，还想跑！我能出入阴阳界，道行就非同小可，你这小妖精，怎能逃脱？我也让你死的明白，我的头儿是恶龙，他如今做了将军，征战还朝，来此是为了宝藏……”

小蝶听见身后的树林里，传来松鼠磨叽儿的声音：“不好，恶龙来了，宝山不得安宁，我回去告诉宝山精灵们，让他们来救你，再将恶龙赶走……”

“我蒙佛陀启发慧心，必守护宝藏，绝不会让它被贪宝之贼夺取。”小蝶被紧紧缠缚，难以逃出。

“有出息，你是嘴硬，还是心硬？世上谁不想得到宝藏呢，醉生梦死，都是为了钱财呢，宝藏是守不住的……”褐蛇好逸恶劳，眼神迷迷糊糊，想睡未睡，似闭未闭，像要睡着，哼道：“一到阳世中来，我就忍不住想睡，百鬼出来闹的好戏，我不知能看见吗？”

“百鬼出来闹，是因为看守阴司大门的蛇公蛇母作祟吗？”小蝶问她。

“当然，它们伺机将新死的鬼，中阴身，都放出来……鬼白天怕光，所以晚上才出来！”

小蝶不禁哆嗦了一下，死尸复活，若进入活人的地界，会做些什么呢？

她正想着，众宝山精灵就都来到洞口，都是山间动物，大至象熊，小至蚂蚁，以及花妖妍妍，树精桐儿也在内，成群结队，浩浩荡荡而来。湘竹高高骑在白象上，卓尔不凡，清姿秀面，衣巾飘飘。

他在山中，与世隔绝，看到的天地只有朝霞雨露，山林树木，极少的尘缘烦恼，日饮朝露，夕伴晚霞，吃花林中的果实，喝清净的泉水，吸食佳木的清香，愈发养出一种凡世男子没有的清气。此时匆匆赶来，坐在白象上，对着宝山洞口的冒昧之客念叨道：

“勤修禅定炼道心，恳除妄想愿求真。一切世事本空幻，都是自性迷难成。世上有爱爱即魔，情既主淫祸在情。不贪宝藏不起欲，学佛修道方才深。”

“世上有爱爱即魔，情既主淫祸在情。”小蝶听见，不免想起了雪伊。

“呸，修道之人，为了女色而来，还妄说什么学佛修道……”褐蛇睁着懒洋洋的眼看他，刚才差点头低伏在地上，被他吟诗唤醒，就将小蝶收缚得更紧，又张开大嘴，红色的火焰如血丝一样从它嘴里飞出，小蝶忙侧身，火丝飞向湘竹，白象忽然腾空跃起，跳到褐蛇身前，用大脚掌踩住她的长蛇尾，冷冷哼声。

褐蛇因痛，尾梢的力道更弱了，甚至软下去，小蝶趁机抽身，飞至白象上，抱着湘竹的腰，坐在他后面，紧紧搂住。

“想不到白象为媒，撮合我们呢！”湘竹笑道。

小蝶噗嗤一笑：“坏蛋，你就是个魔……世上有爱爱即魔！不，不，那我不是祸……祸水了。”又忍不住感叹男人都很坏啊，但是没有他们，自己落难了，连一个可怜的都没有呢。

褐蛇身子一缩，蛇尾从大象脚下挪移而出，喘气不已，听他们调笑，就说：“好个修道，原来是在修情缘哪。”

“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至情者才能修成佛道！若是无情，浑浑噩噩，又怎能看清许多俗世真相而悟道呢？”湘竹坐在白象上侃侃而谈，“大情之中，自有一种超脱，即忘我的境界，大情渐修炼可至圣人的境地，大凡圣人都是至情博爱的，就像菩萨……”

“什么超脱？”褐蛇冷冷看着他，蛇身尚痛。白象是佛使，气力壮大。

“没有执著哪会有解脱呢，痛苦后忘怀得失，痛悔后大悟……这就是超脱，你不修道，怎能得到超脱的至乐！”

“哼，你以为我不懂修道，迷悟是相对的，今日以为想通了，明日又会想不通，这就是凡心。我见那些来去的鬼魂，有多少能超脱凡心的……”褐蛇冷笑，又从口喉中喷吐出更为猛烈的红色火焰，一圈一圈，接连不断飞向他们，长尾如鞭，甩向白象上的人。

白象的长鼻向她喷水雾后掉头就走，跑回山里，一群宝山精灵忙纷纷遮挡住满天飞来的火焰圈，时而被她的尾鞭打中，叫痛不已。褐蛇腾空而起，从众宝山精灵身边倏忽窜过，钻进山里去追赶白象，她料想凡人不可能不知宝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