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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宝山洞开3（第1页）

她在篷外轻唤着雪伊，不便闯进去打扰。果然是雪伊，从篷子里出来，冷冰冰看着她，皱纹更深了，很像苍白的枯岩，又添了风霜。她见到小蝶，还冲着她笑，猛地上前抽打了她一巴掌，小蝶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情不自禁流下。

“你这个小**，还有脸来？”雪伊怒道。小蝶一时哑语，不知何故，又听她骂自己，“你勾引我丈夫，被我看见，还厚颜无耻，再来找他吗……女人如此下贱，真是无可救药！难怪会心甘情愿，做那负心男子的小**，不知廉耻……你以为自己年轻美貌，就能得手？我相公为了我，到深山野林来，就是为了拒绝世上一切女子……”

小蝶以为自己屡次来找她，她生起怀疑，多心了，忙辩解，“那夜天黑，我并未看清楚你相公长得什么模样呢，我羡慕你们夫妇情深，怎会有别的心思呢！”

“哼，别娇滴滴的，现在我听你说话，就觉得可恨，越娇滴滴的，越觉得可恨。什么看我像你娘亲，我有那么老吗，就算我老了，我丈夫也爱我，不爱你！你能勾引别人的丈夫，又怎会不生起心思，想要勾引我的丈夫，我听见你那日和小畜生说什么小鸟归巢，那是夫妇之间的床头话，你随便和小畜生说，可见你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人尽可夫，是个妖精货色！”

小蝶看她如此生气，就自降卑微，“是啊，我也许真的不好，只是个妖精货色呢。男人偷腥，才会想到我，不会真心想要娶我为妻……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正要请教你呢……”

雪伊一听，脸色更难看，“你既然承认自己是个妖精货色，狐狸精，那我告诉你怎么办！”她猛地将小蝶拉到崖边，双手抓住她的肩，要将她推入崖底，怒不可遏道：“你若觉得羞耻，就往崖下跳去，不用我动手。我最恨谁碰我丈夫，尤其恨那些自恃年轻的，等你老了，若被抛弃，痛不欲生，更甚现在呢。”

小蝶的身子往后仰，崖顶的风吹到她身上，摇摇欲坠。她仍困惑，问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你告诉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我看见你，躺在他身上，亲吻他，这不是不知廉耻吗？他受伤本不重，只是流了点血，本来……轻易可以推开你的，可是……呜呜！”雪伊忽然痛哭起来，嚎叫声在崖中回荡，“我千防万防，甚至逃到山林里来，与世隔绝，丈夫竟还是会越轨，对年轻女子舍不得推开……”

小蝶明白了，原来雪伊以为自己和她丈夫亲密，这不是无中生有的事吗？又听雪伊伤心欲绝道：“我只是出门了一会儿，回来进里屋，就见你们搂抱在一块儿，若非早归，你们也许就有了苟且之事。我来崖顶，就是想和他一同死去，既然活着时，不能真心相待，什么都不可信，又何必活着……”

“我从未独自去见他呢，一定是你看错呢……”小蝶喘气急促，仿佛觉得自己快坠下悬崖了，感到委屈，“就算我年轻，天下有那么多男子，我为何偏要去勾引你家相公！就算你老了，我何必要与你争，我有意中人呢，你胡思乱想，才会幻见……”

“你这个小**，还在骂我老，你以为你不会老吗，你老了比我还丑，你现在就这样贱，到处勾搭，以后怎么办，以后你那里会发霉，会腐烂，会流脓，都是腥臭……你想要男人，我给你一个棍子捅几下，你尝够了滋味，就知道什么叫痛了……”

小蝶几乎快晕去，被崖风吹晕了，听着雪伊撕心裂肺嚎叫，哭泣不绝，银发如刺，扫在她脸上，暗叹，“这就是神仙眷侣？人人都是有孽根的，这可是她自己说的，如此聪慧，是世上最脱俗的女子，一直修身养性，却竟是这样的心思……”

她忽然想到一切生灵都是有性情的，就恍悟，“我知道，谁变化成我，去诱引你丈夫了，你想想，上次他被石头砸伤，未必是偶然……你们被冤家报复呢！”

“谁？若要报复，为何要等你出现后，你未曾来我们家之前，从没有其他女子来过？”

“你不是说，一切都要学，而非天生就会，写字最初也是临摹……所以，它只有看见过我后，才能变化成我呢！山里从前没有年轻女子，它如何能模仿变化呢？它见过男女之事，所以，有样学样……”小蝶脸红道。

“是它……”雪伊也想到了，“是啊，它也有阴阳，我们伤它族类，它于是伺机报复？”

陡然一个小兽猛冲过来，将她们都撞下悬崖。小蝶让雪伊抓住她的天女羽裳，在崖壁外飘飞，很快又飞回到悬崖上，听见篷子中传出说话声，两人就彼此嘘了一声，轻轻走到篷子外，暗听里面的动静。

猎人逐道，“上次惹我娘子动怒了，你快走吧！”

“你娘子，呵呵，她已经死了……”仿佛小蝶在说。

“那我也去死，我在崖上劝了她好久，她还是不能原谅我……”

“你吃兔子肉都知吃嫩的，不吃老的呢……那个老不死，你竟要为了她殉情……你要是想死，就死在我手上好了……”

小蝶听到刀柄从衣中掏出的声音，立即闯进篷子里去，抓住那个变化成她的女子的手，劝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就放过他们吧！”又对猎人说，“她是兔儿精，变化成人……”

猎人感到惊诧，叹道：“我做猎人，捕捉你，也只是为了一口饭吃，不能在山里饿死……我们杀你不义，你走吧！”

兔精被放走了之后，雪伊进来惭愧道：“任是神仙夫妻，也怕恩爱失和啊！我们回俗世去吧，既然到哪里，都是一样，还是会吵架，怀疑……人的孽根难断……”

小蝶送他们离开宝山，从入山洞口出去，看着二人的背影，她想起松鼠磨叽儿念叨过的，“不知你从哪里来，也不知你到哪里去，这真是天大的迷！”

宝山的洞口大开，里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相通，小蝶叹气，它们原本就是一个世界，人在红尘想着世外，人在世外想着红尘，可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雪伊不是说，人的孽根，如影随形，跟着他们。

小蝶从宝山洞口正要回山里去，松鼠磨叽儿忽然跳出来，站在小蝶肩上道：“来亦来，去亦去……看见他们这一对走了，我都有点伤感，再看不到下棋呢！”

“还有我呢，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蝶抚弄它长长的茸尾。

“他们不和时，我也在呢，来婆婆好生气，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说早知道嫁个糟老头好了，不用担惊受怕……去叔叔就说，他为了她，来到深山，却抵不过一次犯了一点小错，他不知道她是兔精变的，说什么一时看得发呆，没想到山里也有水灵灵的姑娘，还被她搂在怀里，所以傻了……”

“走吧，什么山盟海誓，都是虚话，一切人都是随性情左右的，这就是孽根吧。”

松鼠磨叽儿就跳到她肩上，用长尾搔她的鼻子，取笑道：“有一晚，你睡梦时，把我抱得紧紧的，不知是不是想着他呢……总不会是抱着我取暖吧？”

“哼，我把你这小虫鼠拔了毛……”

“什么小虫鼠嘛，是小松鼠，你以为什么都和你们蝴蝶一样，虫子变的。美丽蝴蝶多哀怨，爱上情郎太忧伤，呵呵，脸红了，说中你心事了吧。”

小蝶追逐着松鼠磨叽儿，一起上窜下跳，在松林风间玩耍，只有此时，才感到不受情缚的自在。人情微细，只要心念一动，就会患得患失。